6夢與現實的邊緣(2 / 3)

米茲不再感到驚詫,隻是不斷地苦笑著:“是嗎?挖掘之後再做什麼?把那個可能存在的大活人送上法庭,並且指證他是一切死亡事件的凶手?”

這問題我在路上便考慮過了,找到白小謝根本不是死亡事件的結束,而恰恰是一個新的開始。他腦子裏到底存有多少機密資料、他是怎麼進入地下的、他與龍象女有沒有關係……所有問號,都需要一個一個打開。

“我不知道。”這是我唯一的答案。

“陳先生,漢默森的死讓警方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被動之中。上司的意思,是需要你配合離境,我們國家的事會自己處理幹淨,無需別人動手。再怎麼說,你是外國遊客,而非國際刑警,沒有進行特殊調查的權力。七十二小時內,警方會有專門的行動人員陪同你去機場,直飛港島。”

他從吉普車的抽屜裏拿出一張蓋著大紅印章的警方通知函,在我麵前晃了晃。

我擠出一絲微笑:“好,我是不會令你為難的。”

每一個國家權力部門都有自己解決問題的辦法,實在無計可施時,就會找幾個替罪羊出來,殺之以泄民憤。我隻希望米茲不會成為其中一隻,那樣的話真是天大的冤枉。

“還需要我做什麼?”米茲長長地鬆了口氣。能讓我乖乖地服從警方決定,他總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不假思索地搖頭:“沒有,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月光大酒店正在從黎明晨曦中醒來,新的一天又將重新開始。為了求證答案,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對我都彌足珍貴,從現在起,我不會再耽擱一分鍾了。

米茲上了車,重重地關上車門,臉上的皺紋又深又闊地堆疊著:“陳先生,我當你是朋友,才力勸你離開的。卡萊庫巫師的預言正在應驗,這個被法老王詛咒過的城市,正在陷入死神之光的籠罩之中。唯有趕緊離開,才是活命的最後機會,祝你好運——”

我一把拉住車門,急促地追問:“那預言裏還說過什麼?”

關於法老王詛咒的話題從古至今已經在埃及大地上流傳了數千年,但每個人都隻知道一些道聽途說的星點內容,從而帶來了更大規模的無謂恐慌。米茲是政府公務人員,按理說應該是徹底的無神論者才對。

“城市受到詛咒,然後累及人、畜、植物直至沙漠裏的野獸,最終我們熟知的這個世界,將變成人間活地獄。陳先生,你不是埃及人,永遠都不可能明白人民對於巫師的崇拜。還好,你可以一走了之,徹底忘掉這裏,忘掉冷教授的死和冷小姐的失蹤事件。回港島去吧,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米茲是又一個壞消息的道聽途說者,無法確切地說出些什麼。

“有詛咒,自然就會有破解詛咒的辦法,不是嗎?”我放開車門,不想再難為他。

“起初,每一個來到埃及的勇士或者科學家都曾這麼想過,但是現在,很多人的屍骨都找不到,已經為了這個錯誤的想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米茲搖搖頭,仿佛記起那些慘痛的往事對他是一種靈魂深處的折磨。

找到冷馨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線索更是一根一根斷掉,我的處境也變得極其微妙,甚至成了警方眼裏引發這一係列詭異案件的始作俑者。平生第一次,自己幾乎就要倒在精神的重壓下了,隻靠心靈深處那一點希望之光支撐著。

米茲發動了車子,前行了十幾米,又緩緩地倒了回來。

“把手給我。”他麵無表情地吩咐著,眼角餘光向四麵瞟著,有種做賊者偷偷摸摸的感覺。

我遞出手,他立刻把一張翠綠色的折疊名片放進我掌心裏,小聲叮囑:“陳先生,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也許能用得著幾個幫手。關鍵時候,打名片上的電話,報我的名字,就會得到一支敢死隊。記住,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祝你好運!”

他再度踩下油門,吉普車引擎轟鳴著,絕塵而去。

名片是一個本地的電話號碼,除去這幾個阿拉伯數字之外,再沒有任何文字。

朝霞東升,旭日即將出現,我努力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動蕩不安的心情平靜下來,走進酒店大堂。

為了迎接托姆的人馬,我沒有回房間去,而是在大堂側麵的酒吧裏坐下來,要了一杯冰水淺啜著,慢慢思索著開挖地下三層的步驟。蓮花小娘子的死非常可惜,她的異術能夠幫上很多忙,但她卻沒有堅持到最後。

“那兩隻‘鴛鴦雙殺蟲’失去了主人,還會具有某種神力嗎?”當時目睹兩隻小蟲鑽入牆角縫隙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現在蓮花小娘子已經自爆而亡,她飼養的蠱蟲是不是也會自動死掉?

死氣沉沉的酒店大堂裏隻有三名服務生在值班,所有的電視牆、音響係統也停止了工作,隻差正式關門歇業了。

“七十二小時——僅有的七十二小時了!”我緊握著水杯,一股山窮水盡的悲涼慢慢傳遍了全身。試著回想一下,到底是錯在哪裏了,才導致現在的困境?不過我感到頭痛得厲害,前額和後腦一敲上去便梆梆作響,如同一隻沒有思想的木魚。

大堂裏的電子音樂鍾準點報時,已經七點整了,但托姆的人並沒有準時露麵。

我起身踱向門口,一個長發飛揚的女孩子低著頭匆匆穿過旋轉門,大步走向電梯,忽然抬頭看見我,立刻驚喜地低叫:“陳先生,這樣巧?”

“希薇小姐?”我不免也感到一陣驚喜,有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希薇的手裏捏著一封公函,向我揚了揚:“陳先生,這是警方專門發送給我的警告信,要我不得再跟你接觸,否則會行使政府權力,強行解除我的工作合約。我想一定是這邊出了什麼大事,才惹得警方雷霆震怒的,所以趕過來看看——你應該還好吧?”

她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我臉上,上下打量了四五遍,終於放心地鬆了口氣,用力把信函撕成七八片,丟進清潔箱裏。

我們寒暄了幾句,托姆便帶著一隊衣著整齊劃一的工人到達,直接乘坐電梯進入地下三層。他們帶來的工具仍然是風鎬、衝擊鑽、震蕩電錘之類的,但全都是出自歐洲名廠,工作效率一定會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