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這是我死的日子(3 / 3)

既然麥爺沒事,我的心又可以放下來了,暫且把剛才的一陣喧囂鬧騰當作一個小小的意外。

“鷹,教官剛離開,早知道你能打電話過來,他肯定不會走,又要勸你回頭了。”漢娜邊笑邊說,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張充滿青春朝氣、五官細致精美的臉。她是組織裏最高級別的接線生,相當於那個大係統中的聽覺中樞,負責所有與聲音有關的情報。

我苦笑一聲,不想就這個問題做任何解釋。

“你在開羅?我可以透露一個不違反組織規定的小道消息給你,那邊據說即將有一次全球黑道人馬的盛會,當之無愧名列亞洲第一的山口組、唐人街華裔黑道龍堂都有精英人物抵達,你最好別頻頻露麵,免得有麻煩找上門來。”

漢娜的語速很快,但口齒伶俐,聲音甜潤而完美。當年她是組織裏最受人歡迎的五大美女之一,對任何男人的追求都不屑一顧,曾經有個“冰女神”的綽號。

山口組最擅長販毒、販黃和城市暴力械鬥,一直都是讓亞洲國際刑警總部頭痛得要死的一支黑道勢力,但他們背後有強大的政治集團和經濟財團支持,屢次從國際刑警的圍剿中全身而退,等到第二次卷土重來的時候,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他們進駐開羅的話,隻怕社會秩序馬上就會為之大亂,因為非洲國際刑警的力量相對薄弱,又沒有足夠經驗應付這群來去如風、殺人如麻的暴徒。

至於龍堂,一直被比喻為黑道中的“文士君子”,至少從表麵上來看,他們有任何行動之前,都會先創造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表明自己做這件事屬於“身不由己、不得已而為之”。

黑道人物以“利益”為先,在我看來,他們是為“黃金之海”而動的,畢竟運轉那麼龐大的社團機器,日常開銷積少成多,總是一筆很大的財政赤字。

“漢娜,我很想置身事外,但現在卻脫不開身了——不說這個,請幫我查一個毫無痛感的女孩子,看她是否是‘兵人’集團的逃逸者?”我的話令漢娜發出了一聲短暫的驚呼,但不等她插話,我立刻報上了龍象女的資料,“體重五十三公斤,身高一百五十八厘米,五官體型符合一級標準,四肢柔軟,可能是練習過非常高深的瑜珈、柔術。另外,她的智商似乎也很高,其‘讀心術’很明顯進入了一流心理學高手的境地,對於降頭師業界的獨特手段領悟得又快又徹底。”

這些資料,是我通過“目測”得來的,誤差不會超過正負百分之一。

“就這些?”一陣計算機鍵盤啪啪敲動的聲音馬上響起來,漢娜的即時反應能力屢次受到教官的嘉獎,五年過去之後,仍然沒有任何退步。

“對。”我看不到漢娜的表情,但很清楚她在想什麼。

漢娜清楚“兵人”集團的資料,對於“接受試驗者必須是男性”這條死規定也不會陌生,所以當我報上一個女孩子資料的時候,她會覺得不可思議。

“鷹,你懷疑這個人使用了性別變異術、拆骨整型術?”漢娜與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幾秒鍾內她就給了我最準確的答案,“所有‘兵人’的資料庫都查遍了,沒有無故消失者,更沒有逃逸未歸的,每個人的資料都非常完整,但我找不到你說的這個女孩子。無論她經過什麼易容手段,都不可能屬於‘兵人’集團。”

我默然,這個結論與我之前的判斷相同,即使龍象女沒有痛感,也不能說明她曾經是“兵人”。

“我可以再幫你查一下全球目前存在的四十五位無痛感者的病曆,其中年輕女孩子六個,三個亞洲人,三個歐洲人,目前每天都有詳細的監控資料彙報。所以,你看到的人也不會是她們。”漢娜無奈地笑了。

我打這個電話,隻是要證實自己的判斷,所以得到漢娜所說的結果並不感到分外沮喪,隻是歎了口氣:“我懂了,謝謝你,漢娜。”

看似一次普普通通的通話,但背後的通訊信號轉接次數卻達到了係統保密的上限,而漢娜身邊的高精度聲音分析頻譜儀,也會準確無誤地將我的聲音核查比對,以確保組織的所在地、通訊係統不會被別有用心者入侵。

收線之前,漢娜用開玩笑的語氣加了一句:“鷹,回來吧,我……們都好想你,保重。”

這樣的雙關語,早在五年前離開時她就親口對我說過了,現在聽來,依舊讓我有小小的感動。

“你也保重,代問教官好。”我小心地收線,仿佛怕這個細微的動作會傷害對方。人在紅塵,對待“情愛”二字須謹慎、謹慎、再謹慎,一旦逾越男女關係的敏感界限,其後果絕對是如天外飛瀑,無法推測結局常形。

“龍象女不是‘兵人’,她對自己的過去又一無所知,這個女孩子到底是從何處出現的呢?”我無法解釋,這一點並不奇怪,因為連親曆者麥爺,都說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

窗外的光線黯淡下來,夕陽的光也由淡黃色終於變為消失無影,一個白天就這樣匆匆過去了。我沒有收到白離的電話,心裏始終為她懸著一角,生怕有電話進來時,會是某一方全軍盡歿的慘烈結局。

假如白離死在蜀中唐門手裏的話,“蛇王”一邊就是“百日之內一門兩喪”,這是風水學中“大凶之最”,相士們都知道,遇到這種情況,與死者一方有關聯的人會無故暴斃,不得善終。

喪波是“蛇王”白傷一的朋友,我和白傷一也曾在泰國曼穀會過幾次麵,還算談得來。基於以上兩點,我們不願意看到故人之女涉險出手,弄不好從此“蛇王”一派銷聲匿跡。

我走出小客廳,麥爺和龍象女正在大廳正中對坐著,每個人手裏都捧著一隻灰陶酒杯。矮桌上除了一瓶埃及土酒之外,還橫放著一隻小巧的灰色旅行箱,頂麵是專屬於麥爺這一派的護體神蟲——一隻伏著身子、蓄勢待攻的血紅色牛蛙。

“鷹,你帶龍象女一起去救你的朋友吧,相信她的功力一定能手到病除。不過,你得保證她的安全,不要讓過多的人來打擾她,做得到嗎?”麥爺的手掌蓋在旅行箱的密碼鎖上,滿臉都換上了風輕雲淡的微笑。

我皺了皺眉:“好,不過你好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隻旅行箱裏,放的是他賴以成名並且視之為生命的“戰衣”。

麥爺仰麵一笑,一字一句地回應我:“你猜對了,我要把‘戰衣’傳給龍象女,因為——這、是、我、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