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邊的天際,天逐大陸仿佛漂在空中的沙,上天似乎已經將它遺棄,流星飛火不辭萬裏也要帶去災難,而生活在那兒的人,卻一直爭戰不休。
那是個崇尚武力、非友即敵的世界,因此總能在流浪者口中,聽聞許多關於生死的故事。每個勢力掌權的人,隻願自身欲望能夠實現,他人性命根本無關緊要,反而浴血中的戰士,當斬殺不知名的對手時,還會流露一絲不忍,其實他們並不那麼貪圖地位、金錢……隻為了能在這殘酷的世上繼續活下去。
夕陽下,一個失魂落魄的少年久久站著,風吹過他寬大泛舊的長衫,飄渺的落下孤獨的身影,這年秋天是如此蕭索,他已呆了很長時間,似乎有諸多不舍,最終還是邁出了步伐。
秦河回頭再望一眼曾經的家園,這個楚國邊陲的小村莊,在梵國軍隊經過後,隻留下殘垣斷壁,自家院牆仍嫋嫋冒著黑煙,情不自禁感到一陣心酸。
殘陽如血,將他眼睛染成異樣的紅,除了略顯青澀的輪廓,令人看一眼就難忘記的,是他金黃色頭發,按照村裏一些人的說法,那是天生煞星,難怪他父母早早便給煞死了,偶然在路上相遇,必定趕緊跳到一邊,生怕他把自己也煞了。
秦河是守望村的孤兒,這一天剛滿十六歲,辰時去墓地祭拜爹娘,午後回來時,往昔熟悉的一切全變了,村子到處在燃燒,隨地可見狼藉的血跡,奇怪是全村七八十口人,卻一個沒見著,連伴隨多年的老牛也失去了蹤影。數天前楚梵兩國在白馬原大戰,楚軍潰敗後,便開始人心惶惶,擔憂梵軍經過此處,不少人家已收拾行裝準備逃離,不過仍心存僥幸,畢竟守望村十分偏僻,再說大夥隻是楚國普通百姓,假使梵軍真來了,料想也不會如何吧,可當秦河找到祀堂前才明白,火中那堆燃燒未燼的屍體,便是全村父老鄉親……
“我是煞星,害死了他們?可我什麼也沒做!”秦河茫然在荒道上狂奔,前些年便有人提議將他趕出村子,認為留下來早晚會害死大家,幸得幾位老者阻攔,同情年幼又是孤兒的他,如今家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曾聽人說,外麵天高海闊,大千世界無所不有,但從小在村裏長大,從未出過遠門,天地雖大此刻好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彷徨舉目四顧,秋風瑟瑟,哪有半點人煙,眼看即將天黑,記得小時候曾與爹娘去過數次墟,那是十來裏外的一個小集市,於是匆匆狂奔而去。
兩邊樹木飛快往後掠過,就像曾經快樂而短暫的童年,一晃眼便已過去了,他不禁想起十歲時娘突然患病去世,不久相依為命的爹也死了,從那以後便開始有人冷言冷語,對自己逐漸變作金黃色的頭發指指點點,更不準許一同長大的小夥伴再相往來,然而沒料到這天所有人竟然全部殞命,既為他們難過也感傷失去了家,想起天生煞星的說法,心裏說不出的難過,眼淚黯然滑落。
一路淚眼模糊的奔跑,腳下突然飛起隻黑鳥,淒厲的叫聲令人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這時不知被什麼絆住,身不由己的往前摔去,撲倒時兩手一撐,翻個跟鬥跳起來,雖沒拜師學過武技,但他從小身手異常敏捷。拍拍寬大的布衣,走回來一看,竟然有具無頭屍體,橫臥在荒草路上,心裏感到害怕,瞧那人所穿服飾,應是楚國戰士,不知為何會死在這裏,這時殘陽已然落盡,樹林裏黑影幢幢,偶爾傳來野獸的怪叫聲,急忙掉頭,見不遠處也有個人伏在地上,他不敢停下查看,飛快的跳過。
天色完全暗下來,遠遠看見前方閃爍著火光,近前發現幾間焚燒後的房子,情形和守望村差不多,梵國人也來過這了?忐忑的留意四周,沉寂的夜幕像是幅毫無意義的畫,隻有數根橫架在斷牆的木頭,仍意猶未盡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