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個澡,渾身舒坦,張白腦中立時又是師晴晴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她傻傻的樣子,她泣涕漣漣的淒楚模樣,都令張白回味無窮。
寧琪沐浴罷,披著濕漉漉的秀發,看見張白癡癡的樣子。心中略一思量,想起自己埋伏於林中的時候,聽到唐彥破口大罵,提到一位天晴郡主。寧琪不禁心下涼涼的,她直言快語,偶爾含蓄,也是姑娘家的天性。立時便問道:“相公,你在想天晴郡主麼?”
張白拉過寧琪抱在懷裏,笑道:“你倒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寧琪微微掙脫,嗔道:“剛洗的澡,別抱我,又要出汗了。”
“沒關係,大不了一起再洗一次。”張白做事,向來負責,看見寧琪麵帶紅霞,青絲如瀑的慵懶模樣,禁不住道:“別動,我給你紮個馬尾。”
寧琪啐了一口,幽幽道:“哼,相公抱著我,心裏卻想著別的姑娘。”張白捏了她臉蛋,道:“不要緊,改天我抱著晴晴,心裏想著你,便算扯平了。”
相公油嘴滑舌,萬般巧辯,寧琪漸有領會,趨於習慣。兩人偎在窗前,看著宮中美景。所見各處,無一彰顯皇家氣派,這設計者也確有真本事。設計的各式建築,華而不奢,富麗堂皇卻不顯得庸俗,大氣磅礴卻不見空洞。
寧琪忽道:“相公,你跟我說說你跟晴晴的故事,好不好?”
張白笑道:“行啊,說了你可不許吃醋。”寧琪道:“我不吃醋便是了。”張白道:“你這小妮子,不簡單啊,天虎堂的逍遙八仙,殺起人來不眨眼,怎的如今又變得這般溫柔可人,唉,果然是高手,隱藏的夠深。你說,是不是看到你相公我一身王霸之氣,你就心神悸動,魂不守舍,心裏撲撲亂跳啊?”
寧琪何嚐聽過這等無恥的話,啐道:“美死你呢,快說吧。”張白過足了嘴癮,心想目前也就晴晴跟寧琪懂得配合。抱著漂亮小姑娘講一個風流才子跟絕代佳人故事,談不上詩情,絕對稱的上畫意。而且主角是自己,這代入感實在沒話說,故事中的張白跟現實中的張白一般,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寧琪自幼練武,同門的兄弟姐妹,都懼怕師父那板的鐵緊的臉,大好的童心都被壓在心底。現今遇到張白這樣的怪胎,雖覺驚奇,但張白妙語連珠,隻說的寧琪不時開懷大笑。聽到孝康王棒打鴛鴦,張太白不懼權貴之時,寧琪已不自覺將自己當成了晴晴,為兩人的命運揪心,幽然道:“那以後怎麼辦的?”
張白又將自己跟孝康王的兩個約定說了。而後張白便去了杭州,師晴晴的故事,暫時便告一段落了。
寧琪聽完了故事,意猶未盡,無奈接下來的故事還沒發生,總不能逼著張白瞎編。隻得歎了口氣,道:“聽了這些,我真想看看晴晴姐姐。”
張白急道:“琪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不許搶相公我的女人。”寧琪道:“呸,我是女人,怎會搶你的女人,你就曉得瞎說。跟小孩子一樣。”張白心道:罷了,不能跟她說,這小妞太漂亮了,要是她真去勾引晴晴,說不定連老子都不是她對手,這自己的老婆,被自己的另一個老婆給撬了,實在沒臉去見丘比特。嘴上道:“你不搶就好,那你跟我說,你剛才吃醋了沒有?”
“沒有。一點兒……也沒有。”寧琪紅著臉道,不過,那酸酸的語氣卻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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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決回宮之後,白天平平靜靜的,剛入夜不久,便見洪德帝氣衝衝的趕來少陽宮。王決心虛不已,隻好躲到書房,佯裝正在刻苦讀書。
洪德帝命人免去通報,一個人悄悄走進,發現王決在書房手捧書卷,瞧上去甚是專心,幾乎就讓人信以為真了。洪德帝輕咳兩聲,踱進書房。
王決這才從書中回過神來,驚道:“父皇,你何時來了?”說這話時,臉上那稍瞬即失的輕鬆沒能躲過洪德帝的眼睛。洪德帝暗自搖頭:決兒終究還是小孩子,不過,這次大有長進,以往都是一邊看書,一邊東張西望,滿心不安的樣子。這回裝的挺像的,似模似樣。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洪德帝臉上的表情跟心中之所想,幾乎已沒多大關係,似乎兩者之間根本毫無影響。即便在內心最落寞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然可以笑的十分開心,讓人看了都是覺得:皇帝必是遇上了什麼順心事。
眼下盡管洪德帝對王決這點進步略感高興,麵上卻是一股淩厲之色,說道:“你何時回來的?”
王決急忙跪下,道:“孩子知錯了。孩兒偷偷出宮,去了杭州。”
洪德帝臉色愈發難看,說道:“起來吧。你去杭州做什麼?”王決看不出父皇是真動了怒火,還是裝出來嚇自己的,不過,無論怎樣,自己說實話總沒錯。當下道:“孩兒聽聞杭州端午節的西湖賽詩會又要舉行了,想去看看,能否結識一些青年才俊……”
“可笑!”洪德帝打斷道,“唐彥不就是當年西湖賽詩會的頭名,不錯,他的詩才,為父很欣賞,不過,他萬萬不是當官的料。為父明白,為父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便想去找什麼‘王丞相’,‘施良’。就算這般,你大可等到今年六月份的殿試,那些文科三甲,至少政論不錯。武科三甲,兵法跟功夫,也差不到哪去。你去杭州尋那些隻會寫詩作文的才子,於國能有多大作用?這點淺顯的道理,你也不懂麼?”
王決道:“孩兒明白。不過,孩兒聽聞杭州有一位奇人,年紀輕輕,有驚豔之才,孩兒想去會會。”
洪德帝臉色一舒,饒有興致的問道:“什麼奇人,怎的為父都不曉得,你倒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