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問月仙使飄然而至,攔住了正欲與寒鴂交手的禦日仙使,道:“禦日姐姐,不可造次,主人有命,命咱們聽從寒義士的差遣,此人是寒義士的朋友,得罪不得。”禦日仙使聞言,微微一怔,閃身縱出,迎著問月仙使道:“問月妹妹,那闖進咱們小樓的人,可就是什麼寒義士麼?”不待問月仙使答話,寒鴂傲然一笑,道:“除了我大哥,還有哪一個人在此處來去從容?”
問月仙使瞧著寒鴂,很是豔羨,道:“姑娘能在江湖上縱橫,又有寒義士這樣的英雄大哥提攜,真個是讓人不勝向往。”寒鴂道:“你若是有意到江湖上闖蕩,不妨請我大哥向你們的主人求情,外放你們出去,也好縱橫天下,遊走四方,何其快活。”聽她這麼一說,問月仙使觸動了心弦,不禁癡然沉吟,費盡了思量。
三個姑娘也登上了小樓,卻見寒梟正在門楣上標注著行雲二字的房間裏細細搜查,行雲仙使的房間極為清雅,四壁居然掛滿了字畫。寒梟慢慢踱步,垂頭巡視,就瞧見在木桌上放著兩個小巧玲瓏的花瓶,花瓶裏斜插著幾枝幽藍色的蘭花,寒梟走過去,隨手執起一個花瓶,輕輕用手指一彈,臉上微露笑容,取下蘭花,一隻手掌覆在花瓶口,就攝出來一個大拇指大小的玉淨瓶,起來封口,湊到鼻端微嗅,正是滇邊的毒藥生死一線。
將玉淨瓶納入懷中,抬眼看了看三個姑娘,也未言聲,繞著牆壁,細細欣賞著四壁的字畫。隻見這些字畫俱是筆觸纖秀,氣韻清麗,顯然出自姑娘家之手。問月仙使是個心思如發善解人意的妙人,輕聲道:“這些字畫都是行雲姐姐所作,我曾經請她教我寫寫畫畫,她卻總是推脫。”寒梟哦了一聲,緩緩道:“行雲仙使的字畫,端的是清秀伶俐,想必她也是個心思靈秀的姑娘。”
禦日仙使道:“行雲姐姐過於秀氣了,倒是個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人。我卻看不慣她的顧影自憐的做派,有什麼心事還要寫一些劄子,寫過後卻不留下來,反而一頁頁燒掉。”寒梟聞言,心念一動,一隻手探入懷中,摸著那個玉淨瓶,沉吟起來。
良久之後,寒梟問道:“請問兩位仙使,不知這行雲仙使與你們三位仙使交往如何,又與哪一個情意深長?”禦日仙使道:“行雲姐姐平素慣會悶在小樓裏寫寫畫畫,不過與問月姐姐倒是有交情。”問月仙使瞧見寒梟的目光向自己投過來,輕聲道:“禦日妹妹說得極是,行雲姐姐與我倒是過從密些,多是我向她討教寫寫畫畫的事情,她拗不過我時,倒是會將她自己作的字畫送給我,讓我比照著寫寫畫畫。”
寒梟沉沉地哦了一聲,道:“幾時在下倒要看看行雲仙使送給你的字畫。”悠悠如若春水的目光說話間飄落到一幅水墨畫上,畫上卻是一簾斜雨,雨中有五朵清麗飄渺的小花,似蘭非蘭,似菊非菊,絕非尋常可見。寒梟盯著那幅畫,問道:“敢問兩位仙使,這畫中的花,你們可見過?”
禦日仙使斜睨了一眼那幅畫中花朵,斷然道:“這樣的花,藏慕峰上從未有過。我定然從未見過。”寒梟眼神陡然一亮,瞧著問月仙使,問月仙使道:“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寒梟微微一笑,問道:“在下還有一事要問,四位仙使何時到的藏慕峰?”禦日仙使神情一黯,道:“我們四個都是身在繈褓之時,就被父母遺棄,為主人抱上藏慕峰,距今都已經二十來年了。”
寒梟道:“原來四位仙使在來到藏慕峰之前,還都是繈褓中的嬰兒,如此說來,並未在來到藏慕峰之前記得任何外間的物事。”一揮衣袖,已經那幅畫收入手中,飄然下了小樓。
寒鴂一直悉心聽著寒梟的話,心中便對寒梟看似無心實則用意良深的話了然於胸了,不禁對寒梟更是尊崇,心事幽幽地隨著下樓。樓外雲靄漸重,禦日仙使道:“此時外間應該已是清晨時節了。”寒梟回首瞧著她一笑,道:“姑娘可曾下過藏慕峰?”問月仙使幽然一歎,道:“除了行雲姐姐心思細密,主人命她出去過,我們都沒有福氣到外間走走。”寒梟道:“幾時,在下請你們出去走走,外間雖然險惡,卻也有趣得很。”
驀地,那兩個尋找行雲仙使的金甲武士發出了清嘯之聲,兩個仙使情知有變,急忙飛身而起,循聲掠過去。寒梟也不敢怠慢,引著寒鴂,驚鴻一般逍遙而去。
雲靄最深處,一道溪流潺潺遠揚,花樹蔥蘢葳蕤,逸著淡淡的清香。兩個金甲武士驚懼地俯身向小溪看去,隻見一具屍體橫陳在溪流裏,赫然正是行雲仙使。一張楚楚動人的臉上,一半朱紅,一半雪白,正是身中陰陽二氣神功的表征。
寒梟眼中添了無盡的蒼涼,歎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問月仙使早已淚流滿麵,大有英果之氣的禦日仙使也是呆若木雞,身子凝然不動。
寒鴂知道寒梟無法搜檢行雲仙使的屍體,便俯身將屍體拉上岸來,細細搜檢,居然從行雲仙使的懷中摸出一方手帕,手帕上本有字跡,經水一泡,已經漫漶難辨,遞給寒梟,寒梟定睛觀瞧,悵然道:“這是個多情的女孩子,在下已知道她為何背叛神宮了,隻因為她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