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梟驟見這個洞口,情知這便是禁地的入口,迅如閃電般掠進。北維天一見寒梟找到了禁地入口,自知天意如此,也不阻攔,黯然飄出。隻聽得空中傳來恢弘的聲音:“既然有客人造訪,便請他們到宮中一敘。”北維天肅然躬身道:“遵主人法諭。”
寒梟進入地洞,隻見這個地洞與昨夜歇息的地洞大體相仿,隻是沒有十二星相的石雕,卻換成了身披甲胄手執武器的武士的石雕。就在這時,盈盈地迎麵走來了一個雙十華年的麗人,眉目妖嬈,恍若海外的仙姝。那麗人顧盼生輝,輕聲笑問道:“閣下可是此間主人不得不邀請進入慕王神宮的貴客?”
寒梟正待回答,北維天等人已經魚貫而來,北維天一見那麗人,戟指著她,沉聲道:“你這魔頭,不安生地在你的巢穴裏修心養性,閉關思過,卻跳將出來,莫非要渾水摸魚不成?”那麗人不改如沐春風的笑顏,眼波流盼,道:“北大俠,咱們結識已經四十多年,交情已老,緣何還要咄咄逼人?莫非是狗仗人勢不成?”
聽她自己說與北維天結識四十多年,凝嫣郡主和寒鴂不勝驚奇,暗歎這麗人看似風華正茂,卻已經垂垂老矣,真個是駐顏有術,善保青春,暗忖,薛梅心應已年屆四旬,看樣子卻是玲瓏少婦,不過與這麗人相比,還是大有不及。卻聽北維天冷冷說道:“你們霍氏夫婦奸狡成性,居心殊不可測,今夜見有人闖入藏慕峰,便靜極思動,欲圖滋生事端。你們如此居心,老夫豈能不知?”
寒梟瞧了瞧那麗人,道:“原來你就是當年縱橫天下不遇對手的絕世神龍霍滄海的夫人,失敬,失敬。”那麗人笑道:“閣下倒是個大有禮數的謙謙君子,不像他們狺狺亂吠。閣下如此溫文爾雅之士,外子大有結納之心。不知閣下意下如何?“寒梟此時心中對此間的情勢大存疑惑,既然已經深入禁地,便索性一探個究竟。心念想及此處,應聲道:”既然絕世神龍在此流連,乃是有緣識荊的良機,在下倒想先拜謁霍滄海霍老前輩。“
聽他如此一說,北維天諸人神色大變,薛梅心搶上前來,一把拉住了寒梟的衣袖,道;”身處慕王神宮的禁地,斷然不可胡言妄語。霍氏夫婦乃是主人的階下囚,你豈能結交?“寒梟淡然道:”霍氏夫婦現今身份如何,乃是你們主人在意的事情,卻非在下應知之事。霍滄海一代人傑,在下慕名久矣,也是斷然不可失之交臂。“
寒梟此言還未落地,卻聽得方才聽聞的恢弘之聲笑道:”此子大有英雄懷抱,剛強不可奪其誌,倒也是難得,難得得緊。“與之同時,一個清逸的聲音也悠悠傳來:”霍某如今困守於此,未料到這少年還如此看重,霍某大有得遇知己之感。“兩個聲音彼此衝撞,竟然激起了金戈交鳴的狂縱之聲,一串無形的火花在每個人心中閃過。卻見寒梟仰麵大笑一聲,道:”世間泰山北鬥鹹聚於此,在下何幸如斯,得睹山外之山,天外之天。“
那恢弘之聲道:“既然你有心先拜謁霍神龍,本尊也樂於成人之美,你便隨著飛天聖女辛夫人去見本尊的老友吧。“那清逸之聲朗笑道:”如此說來,霍某多謝驕陽尊者成全了。“
原來那麗人在江湖上本有飛天聖女的名頭,姓辛,雙名月心。辛夫人瞧了瞧北維天,笑道:”你家主子已經答允這個少年去見外子,你還有何話說?“北維天冷傲地仰起臉麵,道:”主人心如滄海,掌觀天下,原是不怕你們暗中搗鬼。你不必得意,這少年絕不會與你們夫婦沆瀣一氣,同流合汙。“辛夫人冷哼一聲,道:”與我們結交,便是沆瀣一氣同流合汙,與你們為伍,卻是意氣相投英雄相惜。這種道理,何其荒謬虛偽。“
悠悠回身,盈盈而行,寒梟回頭瞧了瞧寒鴂和凝嫣郡主,道:”你們不必相隨,在下去去就回。“言訖,緊走幾步追上了辛夫人。二人走出約有百步,辛夫人舉手輕拍一尊石雕,便開啟了一個門戶,寒梟凝目看去,隻見門戶裏金碧輝煌,軒軒敞敞,別有洞天。隨著辛夫人走進,那門戶輕輕關閉。
此間竟是堂皇精美有如皇宮,一應器物,皆是華美琳琅,隻見在一張桌案後高坐著一個錦衣老人,這老人白麵長須,目光炯炯,縱然老去,依舊能夠看得出曾經是翩翩如玉的人中龍鳳。此時,他正在一筆不苟的揮毫運墨,桌案上燃著檀香,青煙悠悠渺渺,渾如仙境一般。
見寒梟進來,老人微微抬眼,麵上現出一抹溫潤的微笑,道:“貴客造訪,甚是難得,請坐請坐。“寒梟抱拳道:”晚輩寒梟,拜見霍老前輩。“這老人正是曾經笑傲江湖獨步天下的一代梟雄霍滄海。霍滄海輕輕放下手中的狼豪,道:”老夫困守於此已經三十餘年,並無一個江湖朋友前來,未料到三十餘年後的今日,居然有閣下不懼淫威與老夫一見。“
寒梟聽到辛夫人幽幽興起一聲唏噓,便知道了霍氏夫婦在此的寂寞和惆悵。輕步走近桌案,瞧著霍滄海方才所書寫的大字,卻是三國時魏武的幾句詩:”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字跡飄逸,卻力透紙背,滿紙猶如雲龍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