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末年的這一年初冬,塞上飄雪,雪舞山河,山河裹素。這是今年塞上的首場雪。此時,黃河以南依然是紅葉飄零,霜染萬象。
隨著京師嘉獎格爾沁王爺剿滅白狼山匪患的聖諭到來,王爺的小女兒也從京師趕回到塞上。小郡主是乘坐著四匹健馬拉著的朱蓬錦帳車回來的,將近傍晚的時辰,護送小郡主的五十人隊伍趕到了離王府二百裏的古淩口。
古淩口是一個很大的集鎮,由於毗鄰古淩川是以取名古淩口。率領這支隊伍的是王爺府的侍衛頭領韓如龍,瞧瞧天色,韓頭領翻身下馬,緊走幾步到了朱蓬馬車前,拉開簾子向小郡主回稟:“郡主,咱們已經到了古淩口,昨夜王府送來文書,言道王爺的三師弟英白眉就在古淩口迎候郡主。小的請示郡主,今夜是否就在古淩口歇腳?”
簾子裏送出來溫柔嫻靜的聲音:“一切都由韓頭領做主吧。”韓如龍放下簾子,回身喊道:“郡主有令,今夜在此地歇腳。”
古淩口集鎮的住戶商鋪極多,此時集鎮裏的燈火已經漸次亮了起來。韓如龍著令一個小侍衛騎快馬入鎮尋找英白眉棲身的四海客棧,自己則引著隊伍護衛著朱蓬車緩行入鎮。
古淩口集鎮的前頭有一五銖參天大樹,此時樹下站著兩個女人,瞧樣子應是母女倆。二人手搭涼棚向黃塵古道上張望,似乎正在等候外出未歸的丈夫或者父親。
護送小郡主的隊伍漸漸接近那對母女,母親仿佛懼怕官差,急忙後退了十幾步,那個容貌清秀如花的女兒倒是由於涉世太淺而毫無畏懼,兀自站在那裏,滿臉不屑地瞧著這支隊伍。
韓如龍久經沙場,慣行江湖,萬事以小心為要,不敢在此時候有所輕忽,催馬逼近那個女兒,揚鞭道:“官差辦事,小姑娘請向後退,閃避開來。”
小姑娘冷哼一聲,道:“好了不起啊,遇到官差,咱們平民百姓就得閃避一旁。果真是官家路路皆通,百姓無路可走。”
聽這小姑娘話鋒不善,韓如龍機警地用另一隻手捏住了肋下的刀柄,瞪著小姑娘,道:“阻礙官差辦事,殺無赦。還不後退,莫非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小姑娘又哼了一聲,後退幾步,悻悻地注視著韓頭領,不再言語。
朱蓬車此時已經到了五銖大樹鎖住的空地上,韓如龍隱隱覺得心頭發悸,感到此處殺機四伏,撥馬貼近朱蓬車,手握刀柄,四下裏巡望。
一株大樹上驀地飄落簌簌的雪花,隨之飄出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韓如龍心底生寒,倉啷一聲拔出佩刀,仰麵望去,蒙蒙飛雪飄忽,如何瞧得清楚。輕笑聲愈加清晰,韓如龍隻覺得寒氣從天而至,忙將刀鋒舉起,隻聽得嘎巴一聲,他的佩刀被人硬生生拗斷,繼之,一隻嬰孩般的手爪帶著風雷之聲抓向他的頭頂,韓如龍本欲翻身落馬,誰知那隻手爪猶如鬼魅迅疾地插進他的頭顱,如入腐肉。
韓如龍跌落馬下,那匹馬狂嘶一聲發瘋般撞開隊伍不知去向。這情形就在霎那之間塵埃落定,那些護衛全然沒有警覺,當驚馬狂奔而去,才如夢方醒,俱嚇得真魂出竅。
隻見一個狀如嬰孩的人輕飄飄落到朱蓬車上,伸手去拉簾子。猛聽得一聲石破天驚的叱吒,一條身影蒼龍般飛卷而來,手中的練子錘割破風雪,如同一道霹靂擊向那個狀如嬰孩的人。
狀如嬰孩的人便是鬼怪雙殺手的怪嬰孩。怪嬰孩見那練子錘來勢凶猛,難以應對,翻身掠下朱蓬車,一串筋鬥之後,站在雪中,嗤聲道:“來的是哪路的朋友?為何要壞咱們的好事?”
那條身影也悠然飄落雪地上,卻見此人紅麵白眉,身形清瘦,隱隱然有閑雲野鶴的氣象。這人凝目瞧著怪嬰孩,淡淡道:“在下乃是百鬼穀的英白眉,人稱霹靂神錘白眉鷹。你是何人,為何要劫殺王府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