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林君防護下華源蓮的一擊,不顧一切地借力跑出神明專給他們的劃地。破君的言辭……那小子真是太難琢磨了,但也無論真假,都讓林君既難過,也多了一絲絕望。這是第幾次了?知道他還活著……是多麼高興的事。盡管有時甚至覺得就此死去或許就能獲得難得的安寧,可依然會為他仍舊存在而感到高興。
“別過來!林君!”
破君的張口大喝即刻便迫使林君停了下來。多少年以來,破君都很少指名道姓的叫他,而現在是……一隻傀儡趁機揮過來一把如殘月的彎鉤,林君感到自己從背到肋骨被剜透了。再度看了破君一眼,林君扯住那根沒能及時拉下他骨頭的繩子,將傀儡整個反拽過來,一掌打翻在地。這是他第一次被這些詭異的傀儡所傷……小心地卸下鉤子,創口還在源源不絕的出血,簡直痛徹心肺。
“你既然選擇默許我的作為,就不應該再牽扯進這灘渾水裏。”破君生冷地對林君說道,對那淋漓的鮮血視若無睹。“我跟福爾圖娜和翡翠說過,若你要製止我,就讓你去。否則,她們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的保全你。這是她們償還欠我的唯一方式,也是她們自願作出的選擇。難不成,你想違背自己的意願嗎?還是你想讓她們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曾賦予過,他選擇的權利嗎?期望可以阻止……如遭棒喝,林君猛然想起那副畫像與他的約定……他的聲音,清晰的烙在腦中。
“我以前一直覺著,就算要死,死在你手裏是個很不錯的結局。”風花拔刀了,鋒利的大太刀在黑曜石的映襯下顯得幽深,確能斬斷世間的罪惡一般。破君無畏地看著她。“可現在,有這個資格的人太多了。早就輪不到你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赤間咬著牙問道,但破君隻是回過頭對著他們笑了。
“抱歉呐,以後不能陪你們玩了。”
“老板……”
“謝謝你,風花。”
明晃晃的刀鋒陡然而下,卻沒如約砍在他的身上。刀尖叮的一聲撞擊在地麵上,風花冷漠地凝視著破君,依舊有些輕蔑在裏麵,而後卻閉上了眼睛……像他這樣的人,最後能得到的目光也隻有這個才附和常理。
有什麼在悄然消逝。那份綺麗的蒼金色在一瞬間幻化,截去了大半,僅散亂飄逸的垂在耳下,隻有幾縷若光探到身前。
“是啊……還有你。要說第一位人選,你再適合不過了,雪夜。”
那青檸色的眼瞳依然美輪美奐,透亮,清澄,像亮晶晶的糖果……猶如赤子猶如白蓮般純粹。
然而不想,雪夜未發一言,轉向混戰的正中心奔去。遭遇林君時,雪夜順勢以居合斬過,但被林君閃開後就再沒第二波了。可還是活像著了魔,雪夜一刀便從背後刺穿了一具傀儡的喉嚨。扭轉刀身,那傀儡的下頜支受力碎裂開來。仿佛早知道如何對付這些自動傀儡,雪夜雖未能用氣將那些疑似水銀的血液震出體外,但卻迅疾地切斷了它們的生命之源。勢如破竹,雪夜的目標卻是直指……
“雪夜?”華源蓮驚呼著,趕忙躲開,同時把奧格推得遠遠的。“怎麼回事?!”
“請問……”琉璃也急切地去請示,不清楚在風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得已,華源蓮攀上牆麵,暫向他人所觸及不到的領地退去,期望瘋了似的雪夜能恢複常態或讓那神祗把他扼製住。可神祗給予的回複仍是一抹不明意義的淺笑,似乎急轉的事態依舊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算了,指不住……不會是,這小子因被背叛而發瘋,要讓全部人都陪葬吧?蓮華又氣惱又好笑地想到,索性也將雪夜作為了目標。
“「步空」!”
那樣的想法還未來得及付諸,雪夜竟然也跟著登了上來,且要比華源蓮更擅長於應對懸空戰似的以無物的半空為基點緊追著她。俯身躍起,雪夜拔出雙刀——
“「破天」!”
“蓮華!”奧格倉惶地大叫,調動奧林匹雅不顧其他地撲過去接住了掉落下來的蓮華。
她的出血很嚴重,腹部兩側都有近乎致命的穿透傷……真的很難讓人相信,那個雪夜會下這麼重得手。但是,可能最應該的是,近來的習慣使然而讓人們都忘卻了……即便再對破君表現得如何忠直單純,他也依舊是——擁有月下雪之名,殺人無數的萬人斬。
生澀地操縱著奧林匹雅,奧格直覺自己的手指都快要斷掉了。使用懸線傀儡所需要消耗的力道要比他預計中更多。但奧林匹雅還是以極速首次張開了她如天使般豐滿潔白的羽翼,承著兩人的重量,她輕巧地騰空而起。用風壓驅散了周圍礙手礙腳的自動傀儡,她帶著他們向唯一的出口飛去。蓮華需要盡快的接受救治……
“聽我命令,「春風」!”
與早前風花所使用的春風全然不可同日而語,那道有著溫柔名字的氣息的波動宛若風刀撕裂空氣,發出隱約的呼嘯聲,一頭撞在了牆壁上。僅有一刹那能看到如新月般巨大的溝壕,接著,整個通道轟隆一聲坍塌下來。恐怕將某些……永遠的封埋在了裏麵。
“老、老老板……”赤間驚悚地喚著,為那份窮凶極惡而渾身發涼。而很快,他又看到在那震動的餘音中,華源蓮出現在結晶裏……
自進入這黑曜宮以來,乃至於在那黑曜之君現身之時,也從未有一刻有這般安靜過。
靜謐中,月下雪麵若無物地揮刀,灑下上麵本就沒有留存的血跡。它依然明亮如初,散著永恒的光輝。稍候,陡然轉過身,他依次掃視著每個人,直到碰上破君的目光。
他向他走去。
誰膽敢阻攔他?誰攔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