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不會怪你了。早點休息吧。”林君站起來說道,“要是碰見白龍問起藏人的事,你就說是我做的。”
“好……”米娜默默地點點頭,下一秒,她又叫住了林君。“林,白龍……你為什麼不再叫她小龍了呢?”
林君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下,卻是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已經知道她有最重要的人了,我不想增加她的困擾啊……”
最重要的人……米娜沒再說什麼,木然地看著從林君大敞著的房門透出的半邊光柱,藏人的身形在裏麵顯得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最初還以為,這兩位情緒匱乏的元老隻是配合默契的戰友……看來,就算是女鬼也擺脫不了一個人的寂寞。米娜深深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心裏多少有些羨慕這兩個人。且不管是真是假,單是有讓身邊的人察覺到,或說是有如此誤會,就有種很幸福的感覺了……她呢?到死都隻能是一個人了。
“「我的墓碑上不要刻名字……隻要在墓碑上刻,一個男人降生於此世,打仗、陣亡。就好了……」”
“米娜?”藏人突然出聲。
“怎麼了?”
“你怎麼會唱這個歌……”
“是福爾圖娜教我的。”米娜嘿嘿地笑說,“歌名是,假如我陣亡在戰場上。雖然上麵寫的是大男子主義的情結,可我也很喜歡哩。我隻跟著唱了兩遍就學會了哦,覺得怎樣?”托這個歌的福,米娜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上她那不純的發色,和她那個連麵都沒見著的傭兵老爹了。
“嗯……”藏人遲疑地應了聲。過了半晌,當米娜又唱起來,藏人才說道,“這首歌……在傭兵部隊待過的人都知道這首歌。”
“啊?這麼有名啊?”米娜愣了下。“反正……福爾圖娜說是所屬他們家族私人軍隊的教官教給他們的。”
“是嗎,那還真不得了呢……”藏人隨意地說,他似乎還有別的話沒說出口。
“米娜,這歌不適合你。”正逢林君走到門前說,一個濕漉漉的毛巾搭在他的頭上。
“哎?那什麼適合?”米娜明顯失望地問。
“試試這個吧。”林君順手從櫃子上拿了一張老唱片,稍一施力就把它送到了大廳的桌子上。
……Elvis Presley?貓王的……
“這是美式笑話嗎?”米娜有點無語,她在揣摩自己的分量。
“嗯?”林君狐疑地發出疑問,上前看了看。“啊,失誤。拿錯了。我是覺得像Favs、Raindrops Keep FallinOn My Head……還有Beauty A Is A Youth,The Rose這些比較適合你。有空唱來聽聽怎樣?”
“……那些適合我?”米娜歪著頭想道,“好呀。”
“反正什麼都比卡門強……”林君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什麼?”
“沒有……”那家夥,十有八九是蓄意為之,欲把單純的小白龍教導成男性克星……林君重重地歎氣,把冰涼的毛巾拉下捂在額頭上。冷卻著。該死的……他什麼都不想去想。
“「Raindrops keep fallihey keep fallin,So I just did me some talkinto the sun……」”
輕輕地在寂靜中繚繞著,米娜的聲音不大,且每一句都很悠閑,像雨滴墜落在積水中那樣跳躍著。她果然很適合這種風格。林君感歎著,因自個兒預想中的印象得到了確認而感到高興。邊境啊,真是難得有這樣的氣氛……也意外的,她的歌聲和這白色的世界很相襯。
“「……But that doesnt mean my eyes will soournin red,e,ever gonna stop the rain by plainin,Because Im free……Nothins worryin me……」呀--啊啊啊?!”
跳針了……意外伊始,林君隻是隨之不動聲色地想到,過了才趕忙問已經慌作一團的米娜。
“怎麼了?”
“不見了……”米娜怔怔地攤著空空的雙手,眼淚汪汪地不知說的是什麼。
“什麼不見了?”
“太陽花……不見了……唱到Sun我就想起,伸手拿,不見了……”米娜斷斷續續地說,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
“太陽花?”林君沒明白。
“折紙……花,我帶在身上……”米娜猛地站起來劈裏啪啦地拍打了遍身上的口袋,而後更茫然了。“哇……哇哇……我可能、可能把它忘在檢票口那邊了……”
“別、別慌,再找找……”
“啊……嗚哇哇啊……”
這一晚,本該沉寂的白色邊境雞飛狗跳,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