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當他消失後啊……破君突然覺得有點說不出口,說不出那些咒符對他沒有用這樣可以剛好拿來誇誇其談說笑的話。
“而且在他們才包圍南館的時候我就在想,那麼多人,萬一到時候分身乏術,漏放了一個家夥跑去攻擊你,我又來不及阻止,或是被我躲開的紙符反而碰到身後的你……”
“行了。別說了。哪那麼多萬一?”破君不耐煩地斥道,“還自稱劍聖呢,真有那種事情發生,也隻能說明你功夫還未到家,不是個稱職的貼身侍衛。”
“是吧,所以才會擔心嘛。”雪夜苦著臉。“光是想想就感覺好可怕哦……”
“是啊……”原來雪夜也會怕?破君隱隱地發出歎息。臉上他所慣用的那些表情像是都被剝下來了,一層一層地掉落在地上,害得他都不知道該怎樣看著雪夜好了。越是沒神經的人越是難應付,雪夜更是,明明都被冷酷地說成那樣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破君完全想不出這時應該說什麼,才能讓雪夜不再有那樣的想法。
“對了,我把小林給忘……”
“雪夜,”破君再一次地打斷他,要什麼都沒聽到。“你放心吧,署長大人是不會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我們隻要高枕無憂就好了。”
“是這樣嗎?”
“嗯。”
這不完全是安慰。那位高高在上的美人是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底下人任意自流,也毫不在意那些哪怕不是無傷大雅的問題——比如破君擅自讓琥珀使用紅玉髓的事,言葉大鬧北館的事,藥師丸的事,她就都沒有追究。但這回就不一樣了,出了這種太歲頭上動土的惡性事件,任她再怎樣認為其是不值一提的小風波去付諸一笑,恐怕為了確立威信也得殺雞儆猴。
“可總覺得沒辦法對那個歐巴桑放心呢……”雪夜小聲笑道,轉過頭看著不遠處的鞠月。她正和奧格說著什麼,後者頻頻點頭,不時地也會回幾句話。
“這也是野性的直覺嗎?”破君戲謔地問道,“說真的,雪夜,你看起來傻乎乎的,但老是能說到重點呢。像剛才知道自己的無能的事實,還有署長大人是蛇蠍美人的事實……”
“你說話比蠍子還毒……”
必須說這麼直白他才能聽出來,而且還是當成玩笑話來笑過去。果然……雪夜跟萬歲爺很像。連對那種跟自己有幾乎不算數的間接責任介懷這一點,都很像。不自覺的,破君又想起了真珠。那隻被他撿到的流浪貓。不,更像小狗。那隻小狗在離開的那刹那是什麼樣心情?有沒有覺得是解脫了?因為從來沒有被當成平等的對象來對待……即便本意並不想那樣的,但破君還總是無可奈何,他處理不了那麼親密的關係,上下級對他來說反而更輕鬆些。
……其實,破君很清楚自己的症結所在。可能是他本來就沒辦法融入群體吧。即便是和家人在一起,破君也覺得自己是一個人站在那裏的。好像沒有一處是屬於他的位置。直到後來碰上林君,破君才開始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主動去注意到自己以外的人的想法。再來就是在這裏,遇到那隻小狗。破君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尤其是在對方的態度也不明朗的情況下。哪怕是給出一句拒絕,他便不會那樣無措了。
像個笨拙又慌張的獨裁者,擅自取下一個自認為獨一無二的名字,想用那種能僅限專屬的方式來把對方接納到自己那個狹小的世界裏。就像稱呼萬歲爺一樣。唯有這樣,隨著呼喚的次數越多,破君才會越來越明白對方是確實存在的,確實是和他有關聯的,甚至是屬於自己的。這該說是不安下衍生出的獨占欲還是極端的強權心態呢?破君到現在也搞不明白。可是能足夠他確定的是,這種心理是不正常的,病態的,以至於是失去控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