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記住她們的名字啊?”福爾圖娜自認跟她說過不下數十遍了。
“才藏和……”米娜還在想。
“言葉。”福爾圖娜又一次說道,“她叫言葉。”
“言葉嗎……”米娜狐疑地揚起一根眉毛。“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
“不止見過,還很常見。”福爾圖娜不以為然地說,“言葉實際上是一個詞彙。意思是,語言。就是我們目前所處的地方的語言。那邊還有個書店,我都看見好多次了,簡直快要多掌握一門外語了。”
“天哎……”
忽然捂上了米娜的嘴,福爾圖娜抽手拿出一把廓爾喀軍刀。
在他手下,米娜低低地叫了一聲。看到那有著暗啞的寒光,形狀宛如回旋的刀鋒,她汗毛都豎起來了。一下也記起,就在方才她饒有興趣地追問福爾圖娜難得的軍營生活時,福爾圖娜有順便講道,主要負責訓練他們的總教官有兩人。
其中一個,是擅長使用各種槍支炮彈並精通規模團隊戰術的指揮官,同時也是頂尖的狙擊手、爆破專家,A級駕駛。另一個,則無疑是接近戰中的王者,徒手搏鬥與使刀的高手,穩坐業內第一把交椅。且與前一個相反,這個教官幾乎從不使用槍械。據說,這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或用不好,而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好可怕……米娜暗暗地小心吞了口唾液,她突然覺得真實世界離她好遙遠,比她才碰到槍時還要遠。卻也近得可怕。
那哪裏還是普通黑幫啊?簡直比西西裏黑手黨還……徹徹底底的恐怖分子……怪不得,福爾圖娜會說他在放跑把賭船炸毀的萊格後,第一反應就是腦中一片空白地跟著逃跑……然而在潛意識裏,米娜又覺得,既然那個老爺子肯在那時原諒重新表示忠誠的萊格,就足以證明,他不是無血無淚的……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被拋棄的事實,才會下達那種殘酷的命令?事後說不定還有後悔。好任性又好可愛可憐又可悲的老人……
“福爾圖娜……我要透不過氣了……”米娜忍不住出聲說道,她知道福爾圖娜不會無緣無故堵住她的嘴,可這也太久了。
“噓……”不知為何,福爾圖娜變得很緊張。他的額頭滲出了一兩滴豆大的汗,他的眼神也不像對待德雷克時那樣無畏了。
米娜不禁和他一起屏息苦熬起來,可緊接著僅過了數分,福爾圖娜又立刻好似無所顧忌似的撒開了手。然後,他把刀收回腰間,高舉著雙手走了出去。但也順勢輕輕用腳後跟碰了碰米娜,示意她不要跟著出來。
“德雷克已經被我壓製住了,我無意殺害任何人。”福爾圖娜大聲說道,依舊示著兩手心。
“幹得不壞嘛。”
明顯是調笑地說著,言葉出現了。她滿麵笑容地跳下兩級過渡的台階,腳步輕盈,像嬉戲的孩子。每一步都在蹦蹦跳跳,一個台階就是一個遊戲。
她好像站在那裏很久了,就是在等待福爾圖娜自己出來。與福爾圖娜對視間,她的頭略微揚起了些,可說高傲得不可一世。在她身後,是麵無表情的才藏。隻是才藏的視線越過了福爾圖娜,直直地看著被拖到牆根隻露出了雙腳的德雷克。
“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才藏的語調擺明了是不允許聽到任何反意。
“你們在追擊他?我不是他的同黨,但怎麼讓我相信你們不是和他一夥的?”福爾圖娜也在盯著她們,視線同樣越了過去。他看到的是言葉刻意拖帶出來的一塊帆布。裏麵半遮半掩地顯露出,他親手藏在鬆動地磚下的劣質地雷——就是聽到那邊傳來了可疑的聲響,接著又發現她們徑直地走過來,他才不得不主動顯身示弱。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果真隻能用來對付外行人。
“你呀,”言葉順著他看了眼未派上用場的危險物。“在這種地方用這種東西會不會太誇張啦?好過分的!要死人的!”
她的口音有些奇怪,在快言快語的活躍中還帶著一種老氣橫秋的訓斥,獨特到很難聽出她究竟是屬於什麼地方的人。估摸不出言葉的身份,又鑒於已經被抓包,福爾圖娜略微想了下,換上一臉的歉意。
“我隻會這個。”福爾圖娜加以坦誠地說,“我認為這個德雷克可能是傭兵出身,不這麼誇張不行。事實上,就算是有這些我也覺得勝算不大。做得太粗糙了,有經驗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發現……”這兩個女孩?福爾圖娜一挑眉毛,繼續說道,“你們要是也一直在追蹤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吧?我們這邊的……藏人似乎就是被他打傷的。”
“哦唷,那真是好可憐喏。”說歸說,言葉卻是樂不可支地笑起來。“既然有結下梁子,那這個卑鄙的大壞蛋就交給你們好了吧。我們走嘍……才藏,還剩一個。”
全然顛覆了之前的印象,本來總是擋在言葉身前代替她說話的才藏此時隻是一個普通的隨從。她對於言葉一切所作所為都沒有任何異議,也不像林君先前所描述的,像言葉的姐姐一樣在保護著她。
然而這時,出意外了。
“站住!”米娜不顧福爾圖娜的提醒地衝了出來。“你們說的剩下一個是什麼意思?你們要做什麼?!”
聽到她的叫聲,言葉確實站住了。可足足過了數秒,她才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不屑地看著米娜,那孤高又好似懵懂無知,對身邊事物很是好奇的眼神讓米娜不由自主地畏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