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通常都會扭曲得很厲害……”領教了。鑒於自己受災不是太嚴重,雪夜勉強地笑了笑,很同情林君。
“為了世界和平,我本來是計劃在林君看到這本書前就把它給燒掉的……”鞠月不似開玩笑地說。感到手裏書在膽戰心驚的顫抖,她又一轉前言。“現在沒必要了。藏人,麻煩你還是把它還給黃昏堂店長吧。”
“好的。”藏人笑笑說。
“小林怎麼辦?”雪夜問。
“……幹脆就照書上說的,將錯就錯吧。”鞠月輕搖著紙扇說,反而較之前鬆了口氣。
而另一邊,被記錄妖精玩得不亦樂乎也最不輕鬆的莫過於鄰國的王子,林君了。在百花香的幻化中,他閉著眼睛尋覓出口,也在考慮那本堪比戲言的敘述文。早早就在意的那朵與翡翠身處異地卻同時出現的月季花,早早就在意的在黃昏時分還能說話的翡翠……或許那本書某種程度來是正確的,他,說不定確實誤會了一件天大的事……隻是假裝視而不見。
剛一入那白色的院子,原想張口叫她,林君卻立即作罷了。因為他想起了那句疏遠,那句不告而別。不會吧……三步並作兩步走,林君很快就找到了那支全開的月季,隻是,他並沒有在它麵前多停留。而是略過了它,向那片長青的竹林跑去。如果說翡翠是……
“翡翠?”林君小心地出聲叫道,他確信她就在這裏。沒什麼理由,隻是直覺這麼相信。
“對不起,翡翠。”得不到回應,林君隻好嚐試著,兀自地說道,“是我太唐突了,太自以為是了,一廂情願地認定……認定你會在那裏是因為,你是那朵花的……化身。對不起。我真是笨蛋……為什麼一開始就沒察覺到呢?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你真正的感受,甚至沒想過要試著理解你,懂得你。也沒有認真地去聽你說的話……很抱歉。”
稍微停頓了會兒,林君靜靜地待著。盡管他最初會有那種想法,也有一部分原因要歸結於薔薇當時的反應……總之,林君不認為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但不管說什麼,他也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可感受到往日院子裏的那陣柔和的清風,林君莫名其妙地覺著不應該就這樣算了。
“就連事到如今也是一樣,我還是認為你會在這裏。”林君堅定地說道,“我知道這樣有些無理取鬧,但是,讓我再霸道一次吧。拜托你,再寬容一次。不管你是否肯原諒我……不管你是否無論如何都決意要離開,拜托你,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吧!”
話音落下,風默默地翻卷起來了,一如那天一般仿若幻境。林君隱隱地有了點期待,可更多的是後悔這一時的衝動。沒錯,道歉,可以算作是個解決的辦法。可能他們會因此冰釋前嫌,不再有任何隔閡。但是……這是錯誤的。真正最終會離開的人,是他才對。帶不走什麼,也不該留下什麼。這是早已注定的。然而,覆水難收,說出去的話已經沒辦法了。
“林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麼?”
粗聲粗氣的聲音迫使林君險些撂倒,出現的人居然是,巨石保鏢……暗咳了一聲,林君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把這裏還有別人,或者說植物會說話這回事給……一時忘記了。
“呃,我……”
“哦喲,別煞風景嘛。”身為成年竹的母親跟著現身了,她身後還遮遮掩掩地站著新一代的竹筍。也不顧巨石高大的身材,竹擺著年長者的架勢,指著他劈頭蓋臉地說,“這樣的劇情我有幾十年都沒見過了,乖乖躲著等著看好戲不行嗎?非要煞風景,你難道不知道,阻撓人姻緣是要被巨石壓死的嗎?”
“……被自己?”巨石明顯沒反應過來。
“就是說會不得好報。”竹像個老婆婆似的拿腔作調。
被馬踢死或下十八層地獄他倒聽過……林君也說不準竹和巨石誰更影響氣氛了。唉,前功盡棄?就算她想出現,也會被這兩個人給嚇得不敢出來了吧……
“翡翠!出來吧!”意外的,竹突然大叫起來,擺明是要做回牽線人來彌補巨石的神經大條。
這麼說她真的是……林君不禁審視起那竹身上衣服的色樣。那是暗綠的,隱隱有些混棕……不對,這不是她的顏色。她到底是?
看著應竹的呼喚翩然而出的翡翠,看著她青翠欲滴的裙擺,以及幾乎直拽於地,平滑烏黑的長發……看到她還肯出現在自己麵前,也因看到她還穿著那雙他送給她的鞋子,林君釋然了許多,可也又覺著她不是回應自己的聲音感到少許失落。但是,他有什麼資格有這種念頭?林君隻好滿心愧疚地發出自嘲。
“對不起。”林君懇切地說,直視著她。“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即便是現在,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願意……告訴我嗎,你是誰……”
與薔薇的****不同,也與玫瑰的時尚知性不同,她每每出現都有種很靜謐,幾近夢幻的輕柔……穿著也總是貼近上幾世紀正流行的洋裝,溫婉可愛得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小家碧玉,當真不是足以母儀天下或盛氣淩人的花中皇後呢。可是沒關係,就算不是月季,翡翠也還是翡翠。她是獨一無二的。可是……果真是太自以為是,給她添麻煩了。
但翡翠卻無聲地低垂著眼簾,不看他,隻是緩慢地搖了搖頭。
“是啊,抱歉。”林君局促地站著,語氣中不經意地透出了遺憾,臉上卻是平日裏豁達寬慰的笑容。“若不是那本書,我恐怕會一直誤會下去……就連剛才也是,就算知道你不是月季,我也還是想當然的以為看到了……竹子公主。”
“我……我不是月季……”翡翠總算說話了,可盡是痛苦。
“對不起,是我弄錯了。”林君看出她更加自責。
“連竹子公主也……”翡翠勉強地淺笑了下。
“我知道你不是竹,也不是任何植物……我說的是,竹取物語裏麵的輝夜姬。”林君怪不好意思地說。不知何時,竹與巨石都恢複了靜態的模樣,隻是即使如此,林君也有種好像被人圍觀的感覺,讓他有少許不自在。但此時他也顧不上這些了。
“我知道你不是,可還是忍不住那樣認為。我在鞠月找的一本書上看到一個有點荒誕的故事,上麵……上麵講述的簡直就是我和你的事。嗯……有點難以置信。它連還沒發生的結尾都有了……你會離開嗎?像輝夜姬那樣,到了八月十五,就會有月亮來的馬車把你接走了。”說這什麼……有點蠢。林君茫然地意識到,可接著又決意就這樣算了,不去細想。
“我不想離開。”一反一貫的羞怯,翡翠睜大眼睛看著林君。“竹子公主我知道,記錄的妖精所寫下的故事我也看過了……雖然我是想過離開,可是如果和你……如果你……”越說聲音越小,變成了往常的她,翡翠似乎放棄了。
“……抱歉。”
最後,對於與童話相對的現實,林君隻是說。隻是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