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我厭惡吧。
不,也許說是憎惡更準確些。
什麼都做不到,隻能呆在這裏。隻能默默承受著人們泛濫的同情心,映在他們滿是憐憫的眼眸裏。也隻有那裏才能看到自己愚蠢的樣子。然後就這樣緩慢但持續地感受生命從自己體內慢慢流逝……除此外,還能做到什麼?還能怎麼做?要他怎麼做才好?
擦地聲。
在這裏洗漱用的臉盆順力滑到床旁邊。破君抬起頭,看見還是沒有表情的白龍。蒼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睛,纖細的手腕以及微微突出的骨節,黑色的長發順著肩膀繚繞在白色的長裙上……一切都虛幻脆弱得仿佛一折即碎。她,一直都是這麼安靜地站在一旁。什麼都不問,隻是在一旁……
“你還不走麼?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壁畫呢。”破君笑著問道,不過臉上有沒有笑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了,但他有那麼想。
“還沒走。”白龍理所當然地說,“吐出來會好受些,你臉色很難看。”
自嘲地幹笑幾聲,捏了捏下巴,破君順手拿起床頭那杯水喝起來。已經有些偏涼了,可是……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
“跟我道歉太浪費了。”
“嗯?”
沒說什麼,白龍隻是難得地輕輕歎出一氣,提起一個怎麼不起眼、但一直都垂在她胸前的銀色項墜——ESP限幅器。6級精神感應能力者。他都把這給忘了……破君自嘲地笑起來,吐吐舌頭,將最後一滴水喝幹淨。
“真可怕哩。還有,謝謝你了。”
終於衝泡好了三杯奶茶和兩杯咖啡,終於從二樓值班室打聽,然後跑到一樓前台借來了個餐盤端著這些飲品,再從二樓走廊中間回到最右邊的樓梯……可當勞苦功高的真珠盡可能禮貌的用手肘把門推開時,卻發現房子裏隻剩一個他最喜歡的人和一個他最怕的人了……隻是?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嗯……還有什麼來的?
「什麼叫情,什麼叫意,還不是大家自己騙自己。
什麼叫癡,什麼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拋棄,不管你再有魔力……
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裏!」”
被震撼了的真珠一時木在原地,一個護士掩著耳朵見怪不怪地從他身後走過。感覺到她,真珠扭頭看了看,半天才回過神兒。
“那個,這是什麼?”
這種扼住雞脖子似的嗓音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音色驚人。還有種故意的感覺。
“我在教咱們家可愛的小白龍唱歌呀,”破君笑眯眯地說,“這歌名是卡門,很適合小白龍哦。”
“有嗎……”白龍幾近麻木地說。
“哎呀,不要這種表情嘛,誰讓你會吸引到萬歲爺那種花花腸子呢?我可是刻意教你的,反正你習慣就好啦,不是有人說,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是胖虎唱歌和核子武器嗎?為了世界和平……”
“為了世界和平,你還是不要再唱歌了。”白龍打斷他。
“啊啊……”第一次聽到這個人開玩笑,真珠不知道在這時他是否該笑。輕咳了聲,他問道,“林主任呢?”
“萬歲爺?他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啦,我能回家了。”
“是、是嗎?”
“是啊,回去我們找個遊戲雙打吧?不過現在嘛,歌也唱了,樂也樂了,趁他們都不在,我們三個把這些蛋糕都分了吧?”破君快樂得讓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唔,這麼多奶茶,我的也是奶茶?”
“對。”
“那多出來的份……我喝兩杯好了,他的咖啡我也給喝掉吧。怎麼這麼黑啊?”
“黑咖啡。”
“什……嘔!小、小白龍!你怎麼不早說啊?!”
“你沒問。”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哇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