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酥怕驚醒了我，抽身下車的時候，動作仔細極了。他又伸出手臂，將我從車上抱起來。走上樓梯，一步一步。他推開門，摸索了一會兒屋子裏燈的開關，把燈按亮了。那燈光像是細碎的金線，又低沉又柔和。他將我放在一張床上，脫去了鞋子，又為我蓋上了被子。爾後，隻聽到那腳步聲遠了，在遠處的一個空洞處停下了。
細軟的絲塌，甚至有些可感可觸的涼意。
閉上眼睛，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落寞，百感交集，千思萬緒。期待些什麼？落寞些什麼？就像諾大的劇院裏，幕布輕輕拉開，期待那戲劇的精彩，又落寞地擔憂，萬一是不精彩的呢？難道要空歡喜一場？總之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總能將無邊無際的思慮都聚集在一起。
留聲機裏悠悠傳來梅蘭芳先生的戲曲，像是霸王別姬。那聲音充斥著整間屋子，輕飄飄的，總覺得不太真實。
仔細聽著，那腳步近了些，近了些。每一步的聲音響起，心裏都會一顫。他掀起被子，躺著床上。從背後輕輕抱住我。
“清平。”他喚著我的名字。
我睜開眼睛，暈眩的昏黃的燈光，床的四周掛著紅色的紗幔。
他吻了上去，我放棄了最後一絲意識，這樣諾大的房間裏，全然的黑暗裏，他是唯一的溫暖。閉上雙眼，腦海裏是一片素白的花海。
扣子被一顆一顆解開，他在耳邊問我：“怕不怕？”
我定睛看他道：“若是怕，就不會愛上你了。”
骨骼相纏，互以為鎖，畫地為牢。兩個人像是被燃起的火焰，吞吐著灼熱的氣息。
最熱之時，最痛之時，我咬著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道：“你愛我嗎？”他怔了一下。我怕他說出那些不好的答案，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流蘇，流蘇，流蘇。”眼淚從眼角溢出，想到他對我的心意可能是是假的，我就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他用雙手捧住我的臉，溫柔地對我說道：“看著我。”
我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盈盈一默，似浩瀚銀河。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生死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願意把我的一生都交給你，我所有的，都給你。我所沒有的，若是你要，我也會去為你得到。我說這些，隻是為了讓你曉得，這世上，會有那麼一個人，眷念你，戀你，愛你如命。”
“我知足了。”我閉上眼睛，吻他的眉眼。
愛欲退去，我們兩個像是孩子般，彼此依偎著，心也進了許多。所有的偽裝與防備褪去，就那樣赤裸裸地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