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宏武十八年,天下初定,武帝朱乃文,北拒鮮卑,南征兩夷,四海歸心,尊為天朝,周邦各國歲歲上貢,河清海晏,共享盛世。
入夜,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杭州府城中卻燈火通明,而這其中,又以知府府衙北麵,四方街的妙音閣為最。
妙音閣為杭州府最負盛名的青樓,奢華至極,每日絲竹之聲不絕,更是能夠看到妙齡女子,身穿薄紗翩翩而舞,場麵綺麗,讓人流連忘返,經常有人千金散盡,一夜成為街上的乞丐,卻在回憶那幾日的享受,依舊如癡如醉。
妙音閣的閣主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經常以白紗遮麵,不管是世族公子,或者江湖的武人,又或者杭州府的浪蕩子,這些年卻從未聽說有人能夠摘下其麵紗。
坊間沒有人聽過妙音閣有什麼大的靠山,可杭州知府的公子,曹溫每次前來的時候,都會甜甜的喊上一聲林姨,這其中的道道,不禁讓人回味無窮。
這幾日又逢錢塘要有大潮,最近妙音閣更是迎來送往,其中除了達官貴人,還有一些腰間佩劍的江湖兒女,一時間整個人杭州府都熱鬧非凡。
一位身材消瘦,眼下長著一顆黑痣的老人,此時來到了妙音閣,隻是和眾多金主不同,他選擇的是後院,相比較前門,這裏後院的門口需要兜兜轉轉好幾條狹小的弄堂,極為冷清,在黑夜之中顯得異常鬼鬼祟祟。
這老人五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有幾處都是補丁落補丁,顯然不是能進入妙音閣的主,他的腰間鼓起,那裏別著一把刀,可也隻能夠說是像刀,畢竟那刀口都已經缺了好幾個口子,送給打鐵的都不稀罕回爐。
“麻溜圓潤的給爺滾!”
就在老人想要趁沒人,從後門溜進妙音閣,從裏麵拿幾件姑娘穿過的肚兜,好好消耗幾個夜晚的時候,一個陰氣森森的聲音,帶著哈欠聲從一旁的巷子傳了出來。
後者是一名年輕人,似乎剛剛睡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蹲在了台階上,一副沒有好氣的樣子瞪著麵前的熟人。
“耗子……不……劉少俠您怎麼有這個雅興,來此賞月呢?”
老頭原本看著年輕人有些怒意,可是發現對方瞪了自己一眼之後,嚇的急忙改口,同時露出討好的笑容。
年輕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顯然對於麵前的老頭很熟悉開口道:“老董,本少俠說過你多少次了,你那腰間的破刀抓緊扔了,就算別把木劍,你也能夠說心中有劍,裝個絕世高手樣子,拿這把破刀算幾個意思呀!”
老頭急忙點頭,看著麵前很討打的年輕人,皮笑肉不笑的擠兌道:“劉少俠,你也是咱們四方街的頭號人物,你怎麼能夠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呢?”
聽出老董話語之中的擠兌,年輕人頓時急的跳了起來,雙手叉著腰,一副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劉浩三歲熟讀三字經,好歹也算是一名讀書人,怎麼能夠去那煙花之地,我今日來這裏,不過是為了阻止你作惡罷了!”
老董翻了個白眼,現在太平盛世,哪家的孩子不熟讀三字經,自己是沒有趕上這個好時候,否則自己也倒背如流,那樣就能夠好好跟麵前的少年理論一番。
原本老董還想要擠兌劉浩幾句,可是突然他的眉頭一皺,擺了擺手道:“你小子就繼續在這裏喝西北風吧!老子去醉風樓喝一杯去!”
“醉你妹,就你那德行,還不被看門的二德子給打掉門牙!”
劉浩笑罵了一聲,那老董卻已經消失在了小巷子中,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以往隔這個時候,他和這個人老心不老的老董,都能夠對罵一夜都不嫌累,最後自己實在罵不動,就會打的老董求饒才作罷,今晚老董就這樣走了,反而讓他有些無聊。
他是在杭州府有名的二流子,這有名不是他下手有多狠,而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私塾裏偷聽了幾句三字經,就到處叫囂自己是讀書人,這份臉皮之厚,足矣讓整個州府的人都汗顏。
劉浩是孤兒,從小無父無母,又好吃懶做,沒有地方願意請他做工,所以平日裏饑一頓飽一頓的,後來就發現了這妙音閣後門的營生。
這些個在妙音閣風流快活的金主,大多都是有家室的,甚至有些已經和大家閨秀有了訂婚,並不方便從人多眼雜的正門離開,就需要走這後門,這歪歪繞繞的巷子,夜裏走起來容易迷路,就需要一個帶路之人。
這短短幾段路,若是遇到客人,少數也要兩個銅板,那樣就能夠在街尾的四方包子鋪,買上六隻素餡的包子,一天的夥食也就有了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