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聽了當無的轉述,唏噓不已。
這在外人眼中非常神奇的,於裸岩之上盛開的花朵,其中緣由隻是這朵花兒不願還未盛開,就凋謝死亡,便使用渾身解數,在這荒蕪之地生存下去而已。
哪有什麼遠大夢想,隻是為了活下去呀!縱然孤苦伶仃,縱然可以美麗地死去,但是,還是想活下去呀!
驀地,洛秋想到了那位要贈予逝靜的洛恒故友,洛恒評價那位故友,用了四個字,老而伶仃。
洛恒想的是,以逝靜勸慰故友,讓他不要為親人朋友的離世太過悲傷,今天是故友親人的忌日,逝靜之托,意為逝靜非痛,節哀順變。可是此時,洛秋突然想起這株逝靜的意味,或許更適合贈予老而伶仃的傷心之人。
縱然伶仃,也要活著啊!
有誰生著就是為了死去呢?
花兒在荒蕪之處,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卻還是為了活著的目標,紮根裸岩,直麵烈陽,不懼風雪,更何況是人呢?
活著的目的,有時候就僅僅是為了活著啊!
於是洛秋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次開口問道:“在這片荒蕪,沒有蝴蝶為你舞蹈,沒有同伴為你飄搖,沒有草兒同你交談,你的美麗,你的毅力都隻為這一方天地所見,你,孤獨嗎?”
逝靜搖擺了一下花朵,似乎在笑,隨後,當無緩慢開口。
“她說,‘活著,就好了,哪有什麼時間思考孤獨與否啊?’”
洛秋知道逝靜沒有明白自己的話,他繼續解釋道:“若是你繼續在這裏兀自盛開,你確實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也確實能夠繼續這生命的奇跡,可是,歸根結底,這裏是一片荒蕪,你的毅力隻有你自己能夠看到。而且,花朵落地成泥,別的花兒還能留下些許養分作為自己生存過的證據,而你,在這裸岩峭壁之上,花逝之時,花朵落下,並不能給這一片裸岩帶來任何東西,你在這世間存在過,卻沒留下任何證據,豈不是千古最大之孤獨?”
洛秋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有一位老前輩,他因為某些原因妻離子散,如今身老,卻伶仃一人,沒人陪伴,終日受孤獨之苦。我之意,是將你移去,與他共同生活,孤獨相依,便不孤獨,更是因為你對活著莫大的毅力,或許能激勵他獲得生活的光亮。不知逝靜你,可有救人之心?”
“若是你不願意,在下就會離去,不會打擾你寂靜的生活。”
洛秋一通話說完,便不著急了,坐在地上,靜靜地端視著逝靜的美麗,同時也等待著逝靜的回複。
他的心裏是有些緊張的,但是,他更明白,逝靜也不會很喜歡孤獨的感覺。
雲端之上,莫歎支幹之頂,風兒激烈的吹著,卻是被當無釋放的一層黑色的護障盡數擋著,他不是害怕這風兒的刺痛,而是害怕風兒吹過,讓他錯過花兒給予的回應。
終於,許久之後,當無深舒了一口氣,衝著洛秋點了點頭,嘴巴微微地傾斜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好的,她,同意了。”
洛秋聽了,一下站了起來,逝靜若是拒絕,他也不會強行將逝靜移走,因為他覺得,這樣的生命,還是值得尊重的。
洛秋衝著逝靜一抱拳,道了句得罪了,隨後便將腰間子衿出鞘,一抖之下,便將逝靜連著一團岩石取下,洛秋輕輕地將逝靜捧起,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盒子中。
“你不會後悔今天做的選擇的。”洛秋抱著逝靜,聲音輕柔地說道。
當無看到洛秋把逝靜取了,便重新化作黑龍,示意洛秋攀上其背。
洛秋笑著,再次道句失禮,卻是沒推脫,起身躍起騎坐其上,卻是小心地護著裝著逝靜的盒子,仿佛是害怕飛行時的風兒將她摧毀。
當無卻是打了個嗤鼻,洛秋的周圍又圍繞了一道淡淡的黑光,似乎在嘲笑洛秋不相信自己一樣。
洛秋抱歉的笑了笑。
當無也沒真的計較,化作了黑光,極快地向莫歎山腳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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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腳木屋,把洛秋放下,還不待洛秋道聲謝謝,當無就直接化作一道黑光消失了,他仿佛在害怕著什麼。
洛秋道了一聲奇怪,卻也因為在路上就與當無約好了下次一起飲酒的時間,也就沒有糾結什麼。
洛秋打開木屋的門,洛恒正在客廳坐著,手中端著一卷竹簡書,靜靜地讀著。他的眼睛眯著,也不知看進去了沒有。
洛秋進門,他便將書放在桌子上,把頭抬起,看向洛秋。
“回來了。”洛恒笑了一下,說道:“可尋得逝靜了?”
洛秋把懷裏的逝靜從盒子裏取出,隨後告訴了洛恒自己與這株逝靜曾經展開的對話。
“生存於裸岩之上,無人欣賞,亦孤芳自賞。”
“你是要以此花的毅力勸慰那位素昧蒙麵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