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蒼蒼入紫冥,下看南極老人星。——《與諸公送陳郎將歸衡陽》李白
(一)
南嶽衡山山腳下,草木青蔥,花繁葉茂。正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此刻日上東方,春暖人暢,山腳下的小鎮中集市漸繁,人頭攢動,商販、酒店也都開張迎接新一日的到了。
在鎮中心一條最寬闊的石板街上,走來三位背帶蓑笠、衣袂飄颯、風塵仆仆的年輕劍客。此刻他們臉上神情凝重而略顯疲態,行步如風,相互間也不多說一句話。不一會兒三人來到一家酒肆前,其中身著灰袍的劍客說到:“大師哥,這趕了一夜路,人都倦了,就是一匹馬、一頭牛也頂不住啊,何況我們又不是做牛做馬的,要不進去坐下來休息一下,你看如何?”那被呼作大師哥的劍客頭帶金冠,身形偉岸,顯是比另外二人要長幾歲。他皺了皺眉,看了看另一位身著朱色長衣、為開口說話的劍客,說道:“在如,你看如何?”
那名叫“在如”的劍客也伸了下懶腰,說道:“大師哥,二師兄說得對,這趕了一夜路確實人都乏了,再說江湖傳言也不可盡信,又不是真要趕時間,不如就進去喝它兩杯再填報肚子吧。”那位二師兄一聽師弟也讚同,不禁跳手跳腳地,拍手叫好,一個箭步搶先進了酒肆找小二要酒。
“哈哈,天塌下來也當被子蓋,宗生這活潑脾性還真是難改,不知見了師父可會收斂一點?”那“大師哥”心裏暗道,便和那“在如”一同進了酒肆。三人在靠窗邊的桌邊坐下,取下包袱和長劍。小二很快端來幾斤熟牛肉,一盤饅頭和一壺二鍋頭,三人行了一夜路早已饑乏難奈,也顧不得吃相一頓鯨吞牛飲。
那酒肆旁外的大廟裏卻是一個說書場,此刻那場內已擠滿了尋常百姓,不管是閑著的還是忙著路過的,都探頭探腦聽那說書先生拍案而起,鏗鏘言道:“話說二十餘年前,中嶽嵩山張燈結彩,鑼鼓喧天,五嶽劍派相聚於此商議並派要議,其時少林方證大師和武當衝虛道長也到場觀禮,足見此百年盛會對武林影響之深遠......”
那說書先生正自顧著在台上說得唾沫子紛飛,台下最後邊的幾位沒搶著座位的閑人倒先吹起了法螺:“哼,那說書先生吹牛皮,當年我也上過嵩山觀會,去的人不過百十餘人,哪稱得上什麼百年盛會?”
“就是,那小會我也去過,根本沒瞧見什麼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
“誒,我說張老三兒,你今年也不過二十有六,那時你才多大?你怕是穿著開襠褲,去瞧那並派大會的吧,啊~”
“是啊,就你那匹大點兒的身子,怕是跳起腳來也瞧不見裏麵的情形,會不會急的尿褲子了,啊~”後麵數人一時嬉笑不已,喧嘩嘈雜,也惹來周圍人的白眼兒。
那叫做“宗生”的劍客正聽得興致盎然,說書人剛要說到那桃穀六仙登場打諢,便被那幾個吹法螺的閑人給鬧得什麼也聽不見了。一時好不高興,索性倒了一大碗酒,嘴裏塞個饅頭,正欲跑到那說書場門口。
“宗生,你幹嘛呢?”那“大師哥”吞下一口酒叫道。
“真是的,聽得好好的,被這幾個渾人攪了耳根子,我自己去進去聽個清楚。”二師兄宗生張口答道,不想嘴裏的饅頭卻掉了下來,他趕緊拾起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含進嘴裏出了酒肆。
那大師哥和“在如”麵麵相覷,周圍幾個食客也暗暗好笑。他們二人隻好自顧吃喝,裝作不認識那寶貝“二”師兄(弟)。過了良久,那說書人娓娓說道五嶽劍派比劍奪帥,其時正說到恒山派掌門令狐衝敗於華山派嶽靈珊手下,華山派掌門嶽不群大戰嵩山派掌門左冷禪,此處正說得精彩紛呈,氣氛緊張,場內外再無人喧嘩,連酒肆內一眾人等也側著耳朵傾聽。
突然,那二師兄宗生跑進酒肆,神色緊張,雙手空空,想是情急之下連酒碗也未拿上。他附耳對大師哥和在如耳語幾句,那二人也是身軀一震,神色霎地一下擰緊,當下話不多說,背上包袱拿起劍,結了酒飯錢,就匆匆奔出門外。三人輕功了得,酒肆內眾人隻感到三股熏風掃過,那三人便不見了蹤影。
見三人遠去,酒肆內的眾人又開始閑語了:“李兄,你可認識那三人。
“怎麼不認識?那是衡山派莫大掌門的四大關門弟子的前三位,那戴金冠的便是大師哥莫立人,穿灰袍子的便是二師弟莫宗生,批朱色長衣的便是三師弟莫在如。
“看來李兄見識不淺,據說這四大弟子都是莫大掌門收養的孤兒,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今日見得其中三位這般匆匆趕去衡山,不知是不是衡山派出了什麼大事?”
“怎麼,你沒聽江湖上傳言?衡山莫大掌門數日前在洛陽被不明人士暗襲,身受重傷。想想莫大掌門年近九十了,這把老骨頭哪還經得起折騰啊,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