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 2)

他突然把被條掀開,神經質地坐了起來,兩眼直愣愣地盯著監室房門上的監視孔。他現在感到空前的孤獨無助。如果在今天下午之前他還心存僥幸會有貴人援手相救的話,那麼現在他已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他感到了一陣陣的恐慌。他迫切地渴望監室的房門突然咣的一聲被打開,再關押進來一個人犯,好有個伴。他甚至期盼著值班看守的民警能站在門前透過監視孔對著他訓斥上幾句。

他靜靜地坐在監室的角落裏,渾濁的瞳孔在室外過道上的燈光照射下隱隱約約有那麼一點光線的屋子裏不時地閃爍著星星亮點,活象一個幽靈。耳中聽到的除了外麵天空傳來的淒厲呼嘯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出現。

他回想起了他的這一生。他的這一生太順利了。那時,父親怕自己插隊落戶當知青的獨兒子在農村吃苦,就提前退休了。於是他就返城頂替父親參加了工作。在那些年裏實行起了頂替製度,老的退休,子女可以頂替參加工作。他父親為了他,還未到退休年齡就申請退休了。於是他到了他父親所在的輕工係統的一個紡織工廠上班了。說實話,他很敬業,他一直都很敬業,也正是他的敬業,所以兩年不到他就提了幹,當了廠團總支書記,後來又調到了輕工局的機關部門,再後來又帶薪讀書上了黨校。從黨校畢業後才一年多點時間,他就被提拔為區輕工局的副局長。這之後基本上是幾年一個台階,左提拔右調動的,就坐到了市國土局局長的寶座上了,在這市國土局局長的寶座上也呆了三年多了。本來這次換屆他將會有機會更上一層樓的,可卻突然就這樣倒下了。他實在不甘心,徹頭徹尾徹裏徹外的不甘心啊!

上午反貪局的檢察官提審他時,一個年輕的女檢察官問他受賄這麼多錢準備用來幹什麼,他望著天花板不屑一顧。逼問急了,他高聲地吼叫道:“你說幹什麼?用來養情某婦啊!知道嗎?我就喜歡風騷的女人!”他挑釁地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女檢察官,嘴裏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象你這樣板著一副苦瓜臉活象別人欠你債不還錢一樣的女人我是從來不要的!哼——你根本就不是女人!對吧?”說完就象得到了一種突如其來的快感一樣地開心。可下午被轉到了單人監室過後,原先還虎倒威風在的他卻徹徹底底地蔫了下來,蔫得如同抽了筋一樣,癱成了一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