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康敏麵無血色，指節因為緊緊抓著被單而蒼白，空曠的房間裏，嬌小的她顯得那麼孤單。
又是那個夢。
八年前的那場事故，導致她失去了兩個至親。
她和姐姐康月是一起出生的雙胞胎，從小兩姐妹的關係親密，好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生活一直非常愉快。
但是美好的時光飛逝，某天醒來時，發現一直陪著她，幾乎不分開的姐姐消失不見。
“爸爸，姐姐呢？”
當康敏問起時，爸爸摸摸她的頭，慈愛地說：“姐姐跟媽媽出了遠門，要很久才回來。”
於是她等著，隻是沒有姐姐的日子好難過。
一天，兩天……
一周，兩周……
很快一個月過去，因為見不到康月，小時候的康敏大鬧一場，哭著喊著要姐姐陪她，結果自然是無法如意。
哭過以後，家裏就很少再提起康月的事，連康敏和康月一起玩過的玩具，吃飯時用的餐具，睡覺的床鋪都被收走。
過了兩年，康敏被送到倫敦上學，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時光飛逝。
十六歲，她才回國。
但這時的她，對過去的記憶很朦朧，隻知道自己有一個姐姐，具體什麼模樣，年紀多大都記不清。
直到某天翻開相冊，發現裏麵有一個長得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小女孩，才模模糊糊記起，小時候有個‘姐姐’一直陪著自己。
“阿月，橘子分你吃。”
“阿月，不要搶我的筷子。”
“阿敏，給！你的生日禮物！”
“阿敏，你是青梅，我是竹馬。”
“……”
一幅幅畫麵從腦海閃過，喚醒記憶的痕跡，她頭痛欲裂，捂著頭，終於想起姐姐的存在。
多年的思念堆積，決堤。
她淚流滿麵，拿著相冊去質問父親，希望得到康月的去向消息。誰知道那個男人不僅否認了姐姐的事情，還斥責她無理取鬧，罰她閉門思過。
康敏越想越憤怒，隨後又模模糊糊地記起，那段時間家裏窮得揭不開鍋，許多不必要的花費都被否決，一分錢掰兩半花，她和姐姐最想要的粉色玩具貓也沒買。從這裏再聯想到姐姐的事，她晃然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姐姐被賣掉了，家裏用出賣康月的錢度過難關，所以今天才這麼富有！
康敏很生氣，她抓起涼鞋，迅速跑出臥室。她家是一棟複式閣樓，從樓梯下來，最後進了父親的書房。
她記得爸爸喜歡寫日記，小時候，她和姐姐經常跑到書房搗亂，每次爸爸都會嚴肅地把他們趕出去，不讓打擾，如果是這麼重要的事，那他一定會記下來。
這一點，康敏非常肯定。
今天他要出門工作，一般要到下午四點才回來，所以康敏肆無忌憚地翻箱倒櫃，書頁和紙張被她撒滿地麵。
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
找到了！
她找得汗流浹背，終於從書桌下的第二個抽屜裏翻出了那本筆記。不顧濕透的內衣，急忙查閱想要的內容。
——二月十八日，和同事交流腦神經領域的問題，他居然否定了我的意見！不歡而散，自此之後，我再沒有和他說過話。
——四月九日，研究所終於同意了我的研究課題，下周開始斥資，並且注入人手，如果進展順利，很快就能看得到短期成果。
——五月三十日，已經連續兩周沒有進展，不得不承認我犯了一個重大錯誤，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
六月……
八月……
九月……
沒有！沒有！沒有！
到底在哪裏？！
康敏胡亂翻查，急得抓頭發，連急促接近的腳步身都沒有察覺。
“你在幹什麼！”
聽見喊叫聲，想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抬起頭發現父親站在門口，滿臉怒色地看著自己，她被嚇得連續後退幾步。
康林健一步一步走向女兒，然後重重一巴掌甩過來，啪地一聲清響，她臉頰邊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掌印，絲絲血跡從嘴角溢出。
康敏的發絲粘在額邊，和汗漬混雜在一起，眉目間隱隱有淚花閃現，與嘴邊的鮮紅形成了鮮明對此。
“我……”
她捂著半邊臉，想解釋點什麼，但康林健氣在頭上，不給她機會，朝身後指著門口：“誰讓你偷看這些東西，給我滾！”
嘴唇微顫，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康敏哭著向外跑。
“你沒資格管我！”頓步在門前，吼完跑出書房，跑出閣樓。此刻，她隻想離這個令她傷心難過的鬼地方遠一點，再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