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光頭哈哈大笑:“真讓你說對了,我就是流氓,叫,叫啊,叫浪點。”
另外幾個記者也一樣,受到類似的“禮遇”。不過他們比胡八月識趣,見人家來狠的,馬上繳械投降。這年頭,做記者的已經知道怎樣保護自己,不像以前那麼犯倔,犯倔很無用。
可胡八月就是犯倔。跟光頭吵了幾句,光頭一把提起她,見她還敢還嘴,沒來由地就啪啪搧了她幾個嘴巴子。“胡八月,我看你是欠扁!”光頭哈哈大笑,目光淫邪極了。胡八月嘴裏出了血,右邊臉也腫了。再想回擊對方,已經沒了機會,就聽光頭衝另外兩個男人說:“放他們幾個走,馬上離開吳都,這女人,給我看起來,好好修理。”
胡八月先是被丟進地下室,手反捆著,衣服也撕開幾道口子,胸罩的帶子都斷了,半片胸露出來。露就露吧,她也顧不上了,這時候是沒有羞恥可言的,尊嚴什麼的更談不上,不被輪就算萬幸。他們這一行,什麼黑幕都能觸到,同樣,什麼黑手也可能遇到。胡八月腦子裏,現在已經沒“怕”這個字了。
天黑時分,兩男人提小雞一樣,提著她離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前麵的矮個子男人趁機揩油,狠狠抓了把她奶子,掐的她生疼。胡八月再也罵不出了,嘴被塞住,兩個臭男人,不知用什麼髒東西,又臭又惡心。胡八月想吐,但吐不出來,胃裏狼抓似的難受,心更難受。她被丟進一輛車,矮個子男人嫌她動作慢,恨恨踹她一腳,胡八月氣憤地還了他一腳,這下惹惱了矮個子男人,連著踹她幾腳,衝她胸口給了一拳,撕住她頭發說:“老實點,不老實把你輪掉。”
輪 兩個字,還是嚇到了胡八月。她一個同行,也是女的,就因替別人上訪,不罷休,結果……
胡八月老實了。
老實後的胡八月一邊想,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會把她帶到哪裏?一邊緊急思忖脫險的辦法。她的手機沒了,讓光頭砸了,光頭砸手機時很興奮,一邊砸一邊嘴裏還亂語。後來胡八月才知道,光頭他們是一家保安公司的,光頭是經理,眼前這個矮個子男人,是光頭表弟,坐過三年牢,出來了。
胡八月被帶到南湖樓,這裏是餐飲住宿桑拿按摩一條龍,不豪華,但生意很火。他們將胡八月關進一間客房,矮個子男人端來盒飯,往胡八月麵前一放:“吃吧,餓死不償命的,吃飽了,抓緊寫認罪書。”
“認罪書?”胡八月抬起頭,往矮個子臉上瞅了一眼。
“當然是認罪書啊,你知道你罪有多大,大死了,若不是哥幾個可憐你,念你是小美人,啪一聲,拉出去斃了。”矮個子男人食指和拇指一動,做個槍的動作,斜眼瞄了胡八月一下,臉上非常委瑣地動了一下,坐一邊挖他的腳丫子去了。這男人有個壞毛病,老愛挖腳丫子,一有空,就脫了襪子使勁扣腳丫子。定是得了啥髒病,臭男人。
胡八月一開始不想吃,後來想通了,憑她的經驗,他們不敢把她弄死,頂多就是暴力恐嚇一下。如今當記者的,哪個沒這樣的境遇,除非你是完全站在官方一邊,胡八月這樣的刺兒頭,沒被弄死就算萬幸。胡八月抓過盒飯,狂吃起來,吃飽了才有勁,才能想辦法離開。她對離開很有信心,對付吳都這幫人,還不至於太難,所以內心並不太悲觀。她必須出去,必須把真相搞清。胡八月這一生,仿佛就是為真相而來,每每遇到此類事件,每個細胞都能興奮起來。有時候她懷疑自己不是為真理而鬥爭,而是為某種命定而掙紮。當然,她覺得值。
胡八月吃完,矮個子男人也挖夠了腳丫子,走過來,扔給她一疊稿紙:“寫吧,把你所有秘密還有保證全寫上麵,要是我們老大看過眼了呢,就放你回去,回去乖乖上你的班,不要再惹事生非,做個乖孩子。要是我們老大看不過去呢,對不住,你就在這裏住著吧,寂寞了呢,看上哥幾個中哪一個,飛個眉眼,暗示一下,哥幾個幫你解決,免費的。”矮個子話既粗魯又下流,說時,手上還有淫邪動作。
“你們老大是誰?”胡八月出其不意地問。
“臭娘們,這話也是你問的?”矮個子突然發怒,一隻腳飛過來,差點踢飛胡八月下巴。
胡八月被關了一天,他們非要她寫出,受誰的指示,跑到吳都幹什麼?還要她明白無誤寫上,所謂火災發生後商廈強行扣留顧客,完全是道聽途說,是別人授意她這麼幹的。胡八月不從,他們就折磨她。若不是李副廳長帶人趕來,怕是現在她還在受欺淩。
“什麼公司,啥人操縱?”聽完胡八月的話,路鑫波問李副廳長。
“正大保安公司,老板叫嶽正彪,這邊的人叫他彪哥。”
“彪哥?”路鑫波隱約記得,這個稱呼好像聽過。忽地記起,有次小安子跟他說事,提到過這個人。抓起電話:“小安子嗎,你過來一下。”小安子很快進來,路鑫波問:“有個叫彪哥的,了解情況不?”
“他呀?”小安子詫異了一聲,目光在幾位臉上掃了掃,看見胡八月,臉上有些吃驚。“他是易源秘書長的大舅哥,以前承包礦山,後來出了事,不幹了,從別人手裏接過這家保安公司,幹的風生水起。”
第121章
“是風生水起嗎?”路鑫波打斷問。
“這……”小安子低下頭,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半天後道:“市裏還有省裏,遇到維穩或是處理上訪之類的事,會用到他們。還有拆遷,都是他們承包了幹的。”
一語提醒路鑫波,上次小安子說的正是拆遷,江南有一幢五十多戶人的居民樓,本來不在改造範圍之內,但一項工程上馬,需要擴地方,這幢樓就得拆。拆遷條件一直沒談好,居民四處上訪,結果在某個晚上,全體住戶被騙上車,強行拉走,扔到五百公裏以後,回來後,那幢樓不見了。有人上訪,被抓進黑監獄,其中還死了兩人,這事就是彪哥他們幹的。
不用再問,路鑫波心裏已經有了數,回過身來衝李副廳長說:“胡八月留我這裏,你馬上回去,那邊的事抓緊收工,不能再出新插曲了。”
李副廳長重重點頭,心裏想,路首長可能要收網了。
路鑫波並沒有再從胡八月這裏了解什麼情況,胡八月掌握的,他早知道,他隻是不想讓這個愛惹是非的女孩子再闖出什麼禍來,特殊時期,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記者的能量畢竟有限,況且胡八月他們掌握的情況不見得就是真相,幹新聞的,尤其個性比較強的,往往會犯先入為主的錯誤。路鑫波將胡八月留下有三個目的,一是為了胡八月的安全,二,胡八月在他這兒,有人會急,會主動找上門來。三,胡八月在網絡上有影響力,有些事,你還就得依靠網絡。
“老老實實呆著,哪也不能去。”他衝胡八月說。
“不行,我得回吳都,還有很多事沒搞清楚呢。”胡八月急了,害怕路鑫波再把她軟禁起來。
“現場不需要你,你去了隻會添亂。”
“您怎麼也跟他們一個想法,我是記者,我有使命。”胡八月背起電腦,要走。路鑫波給小安子示個眼色,小安子幾乎沒怎麼用勁,就把胡八月弄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可以讓她上網,但不能離開賓館一步。”路鑫波跟小安子強調。
“首長隻管放心,她不會走出這房間的。”小安子非常認真地說。路鑫波投去讚許的目光,對這位貼身秘書,他是越來越離不開了。
夜已經很深了,路鑫波一點睡意也無。他在武江要做的事已經做完,原打算就要回去。不回不行,一省之長,不能長時間在外麵,特殊時刻,采取點特殊策略可以,但不能太偏離。上上下下看著呢,省裏各方都在等他,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朱天佑那邊,雖然沒催,但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急。當然,路鑫波也做好了朱天佑不急的準備。武江這幾天,路鑫波又掌握到不少情況,其中有一條,令他特別心悸。吳都城區區委女董事長孫紫娟親口告訴他,有人已經掌握到大火真實原因,不是電焊工操作失誤,著火那天,二樓根本就沒施工,電焊工作業是在前一天。孫紫娟一開始結結巴巴,不敢直言,而是說:“首長,我說了您可千萬別動怒啊,這些話本不該說,可我擔心有人把您在蒙在鼓裏,將來讓首長被動。此事,誰被動都行,首長您可千萬不能被動。”
“說!”路鑫波從孫紫娟神情還有話語裏,猜測到不測,估計此事還是李惠玲和古慶明有關。果然,在他的再三追問下,孫紫娟將調查組內部最重要的信息說了出來,發生在吳都的這場大火,果真是李惠玲和古慶明指使別人幹的。
李惠玲!路鑫波當時就怒了,懷疑一旦被證實,震撼還是很大,而且孫紫娟清楚無誤的說,羅天運已下令吳都公安局,四處搜尋縱火者,一旦找到此人,一切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了。
路鑫波抓起電話,當著孫紫娟的麵,將李惠玲痛罵一頓。李惠玲急了,要到武江當麵跟他解釋。路鑫波口氣很硬地說:“不用解釋,惠玲,你給我聽好了,如果將來查實,火災真跟你有關,一切責任你自己負,誰也幫不了你!”可能在李惠玲麵前,他從沒這樣說過話,李惠玲怕了,一再強調不讓她到武江來,她還是連夜趕了過來。
路鑫波跟李惠玲談了差不多半夜,李惠玲檢討了一大堆,但就是不承認大火是她指使人幹的。
“不承認是不?”路鑫波氣壞了,他的時間不是用來消磨的,更不是用來做無用功。他是一個眼裏摻不得沙子的人,不管是誰,在他麵前必須做到真誠。你有天大的事,隻要說出來,他可以想辦法解決。如果你瞞著壓著,拿他當傻子,那你就得考慮考慮自己是誰了。
“回去!”路鑫波衝李惠玲下了逐客令。
李惠玲傻了,這些年,她在路鑫波麵前一向自我感覺良好。每次見路鑫波,她都打扮得很嫩,也很豔。該發生的,也的確發生了。這更加增添了她的信心,以為這一生,路鑫波都會像第一次那樣疼她、嗬護她,一棵大樹一樣罩著她,給她蔭涼,給她想要的一切。
“哥……”李惠玲嘴唇蠕動著,胸脯猛烈地起伏。一張臉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黑變青。看上去,她是緊張了。自從跟路鑫波認識,李惠玲在路鑫波麵前就很少有過緊張,常常還有一種優越感,一種小妹妹在哥哥麵前的依賴感,還有女人在男人麵前天生的那股嬌嫩。可今天,情況發生了變化,李惠玲有點懵。
“你離開這裏,馬上離開。”見李惠玲站著不動,路鑫波又怒道:“李惠玲你給我聽明白,甭以為什麼事我都會替你撐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玩火者必自焚,這是鐵律!”
李惠玲臉變得慘白,淒婉地看了路鑫波一眼,提起坤包,腳步哀傷地離開了。那款美麗的坤包,是在英國轉街時,路鑫波在一家奢侈品店親手為她選的。
轟走李惠玲,路鑫波馬上讓小安子跟相關方麵聯係,必須把孫紫娟反映的情況落實清楚。“這事不能馬虎,如果對方打出這張牌,什麼也完了。”路鑫波忽然間有點沮喪,底氣也比先前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