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首長。”華少懷在電話裏說,“等我吃晚飯,我再向你道歉。”
蒙辛博坐下來,點上一支煙,悠然地抽著,想著遠隔重洋和省城的這些長輩和朋友,內心免不了有些黑色幽默:皇上不急,太監急。官場外的人隻看到誰升誰降,隻以為賣官買官,誰知道還有這般暗潮洶湧。
晚餐還是在六六六套間,飯菜由服務員送來。但不是蒙辛博與華少懷兩人,華少懷還帶了一個看起來有一定威望的人。華少懷一進房間就跑衛生間,把蒙辛博與那人晾在一邊。
蒙辛博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說:“您好,我是蒙辛博,很高興見到您。”
對方也伸出來手來握著。那手寬厚有肉,握起來有種被包容的溫暖感。蒙辛博感到,自己與這個人一握上手,就有種自矮半截,自挫銳氣的感覺。
“久聞大名啊,但聞名不如見麵,真正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氣勢。”對方卻沒按蒙辛博的套路出牌,不僅沒介紹自己,反而居高臨下地誇讚起蒙辛博來。
“為了早點趕過來,我廁所都沒來及上。”華少懷邊從衛生間出來,邊說。
他盯著兩人看了一眼:“哦,都自我介紹了吧,那好。辛博,老龔可是始終關心著你的事情呢,他是個權眼通天的大能人。”
老龔卻哈哈大笑起來,說:“少懷真有意思,我算什麼,還不是在你的指示下做事。”
這時,服務員進來。華少懷拿出上好的茶葉,在服務員協助下,親自泡了三杯茶。蒙辛博喝了一口,還真香,是明前新茶。接著三五個服務員絡繹而至,菜、飯、酒一齊上來,飯是小電飯煲特烹的,端進來放在套房裏仍舊插著電。
華少懷開了酒,交待服務員在外麵候著就行,這裏由他來招待。
“辛博啊,今天把老龔請來,就是給你一個當麵感謝他的機會,你要敬好酒啊。”華少說得雲山霧罩的。
老龔卻笑咪咪地看著,也不吱聲。蒙辛博隻得假裝清楚內情似的,端起酒杯,先敬老龔。管他什麼事情,先應付應付再說。
酒過三巡,一瓶五糧液下得差不多了。華少懷帶著些醉意說:“知道嗎?辛博,調查組的人是老龔親自挑的,調查結論是老龔敲定的,什麼時候宣布結論也是老龔建議的。”
這個老龔是什麼人,仿佛周懷翎書記的主心骨似的。
聽了這話,老龔卻隻顧自己慢慢喝茶,沒有絲毫不自在的感覺。倒是蒙辛博渾身有些發熱,他不信這三個關鍵環節都是老龔的決定,但心中無底,他交代自己不可表現出來,相反臉上該更熱情才是。蒙辛博端起杯子,語氣裏像抹了蜜似的,再敬了老龔一杯。
官場裏,假的做得比真的還感人,才是可塑之材。
這時,華少懷才介紹麵前的這個老龔,他叫龔建國,是省城算得上隻手遮天的人物。
原來就是龔建國,蒙辛博聽說過,但沒見過麵。幾年前,總是聽妻子提起,嶽父也總是以他為反麵典型,教導晚輩們:做人要誠實守信,講道義,講法紀,不要像龔建國之流,做人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