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第一次見到霜夫人之時，午夜暗香新出，月華流光且長。古老的店鋪門前搖晃著兩個燈籠，虛弱的燭光順著夜風飄搖。
奇霜店大門輕掩，檀香韻刻在木板上，清茶的氣息從店內生起沿著門縫飄出。暮站在房門口，縮著身勉強站定，忍著右手劇痛，抬左手去撩開那屋內透出的微弱光芒。
突然，“啪”一聲，店門被不知何人從裏到外粗暴推開了，實木的門板子直生生撞到了暮的腦門上，直將暮的小腦門撞紅了一大片。
嗚呼哀哉。
虛弱的少年後退兩步摔下了石梯，腦袋炸裂了般疼。耳邊是一個男人喝醉了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後是一女聲帶著輕笑的戲謔。暮的眼前黑了一圈，好一陣子完全看不見周圍的景物。冷風打在他的後背上，寒氣襲入他的鼻喉。少年哆哆嗦嗦，右手上烙印般的紅光更深了些。烙鐵入骨髓般的疼痛。
隨後，卻不是很應景的昏迷。
眼眶發黑超不過半柱香時間，暮逐漸恢複視線。眼前剛閃過一絲亮，就有一點新蕊散開暗香從他的鼻翼畔開出，抬頭仰視的地方，清冷的女子手提一龕薄燈，長裙及地。
“你，是為何人？”
視線一同麵容般清淡，掃來之時帶著些微冷的風。女子開口，薄唇啟闔，看不真切的眉眼從清冷轉為淡笑，掩在長袖中的另一隻纖手緩緩伸出，隨著身軀的彎下而降在了暮的麵前。
安靜的屋內與屋外，午夜的寂寞在沉靜中顯得寒涼。暮仰頭驚恐地對視拿燈的女子，一手按壓著另一手，死死地戳在泥土裏，猶豫著是否要接受這莫名的好意。
“你，在害怕。”
女子淺笑。
暮不回言。
“你需要幫助。”
女子繼續。
暮捏緊了掌心。
對的，幫助。他長途跋涉，靠一雙腳步涉千裏，為了一絲希望，舍身嚐試無數詭異方法，午夜喚魂，血水點燈，割肉噬靈，一次又一次嚐試的靈異之法換來的卻是接踵而來的失敗與苦痛。能尋到這家店鋪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咬緊牙關，牙縫間“嗞”地裂開一道縫，血液順著牙根留下，那是他受了詛咒之後的惡果，總有傷口在自行自主還甚至無形地產生。
“你會幫助我？”暮懷疑地向後縮身體，“可我聽說你這兒隻做鬼魂的生意。”
“不單純是鬼，是與鬼靈相關的生意。”霜夫人糾正道。
“那你看我如何？”
“是為半人半靈。”
暮沉默了，一雙眸子被黑夜吞了在輕顫。霜夫人溫柔地看了他半晌，又緩緩道。
“前世之魄罪孽屬多，如今，人生償債卻又被惡靈危害。孩子，你的魂魄可恨，卻又可憐，若是可以，我願現無償幫你一把。”
暮猛然睜大了眸子，卻又堅定：“天底下從來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或者莫名其妙能獲得的，若是不需要報酬，你的幫助我自然也不需要。”
“不了，你的報酬早已在前世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