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範蠡的說法並不關心。故事是一個好故事,我卻知道故事後麵隱含的危險。神仙總會製造出哀感頑豔的故事,一旦凡人沉浸於他們的故事,就上了他們的當。為了成仙,我必須拒絕範蠡的故事中所有誘人的部分。當然,做到這樣是不容易的。因為我知道我此前修道的時間並不長,要拒絕這些是有很大困難的。
現在我對範蠡已經沒有多少抵觸情緒。盡管我仍然沒有放鬆對他的警惕,但我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對我,其實是為了我好。成仙不是完成一個儀式就可以的。一個人必須在思想上成仙,才會真正成為神仙。做慣了凡人的我,一定在很多地方依舊用凡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隻有神仙的考驗,才能讓我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些方麵做的不夠。神仙一定會根據自己的經驗,對症下藥地對我做出磨練,等到我最後通過考驗,我就是一個合格的神仙了。
所以在我的警惕之外,我還是認真地觀察著範蠡的行動。
轉職並領回伴侶之後,範蠡並沒有繼續去衝級,而是陪著伴侶,跟伴侶進行長時間的交流。
伴侶被範蠡取名為西施。這當然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在這個遊戲裏,伴侶的名字是可以重複的,即使千萬人都將自己的伴侶取名為西施,他們各自的西施還是會忠實地陪伴在自己的身邊,逐漸成長為每個人心目中西施的樣子。
但當範蠡麵對這個剛被命名為西施的伴侶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變得深情了。我隻聽到我的聲音在不斷地對西施說著情話。這讓我懷疑我在三千年前,的確愛過一個名叫西施的女子。當然,偶爾我也會聽到範蠡的聲音在潛意識裏麵說著一些話,而每當聽到範蠡潛意識中那些話的時候,鏡子裏那個叫做西施的伴侶忍不住會做出心悸的樣子。
“西施,我知道,越國是你的祖國,當時你必須那樣做。”範蠡道,“我真傻。我明知道你一去就是永別,我還是在你的堅持之下讓你去了。如果我當時的猶豫能夠促使我阻止你多好。如果是那樣,我們就沒有了三千年的離別。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一切無可挽回,這一離別就是三千年。我已經等了三千年,我不能讓你再離開我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鏡子中掉了下來。範蠡的聲音是那麼酸楚,那麼沉痛,我差點潸然淚下。但我心中修道的信念阻止了我。我知道我的眼淚一旦下來,一切也許就都結束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但那個被命名為西施的伴侶卻開始發生變化了。本來係統給人的伴侶在初始的時候就已經非常漂亮了,但隨著範蠡的話語的打動,越發變得驚豔起來。我在修道之前沒有少見過美女,但象現在這樣美麗的美女,卻依舊讓我有一種吃驚的感覺。我差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直到我意識到我的人生目標,才把心收了回來。
隻是那個被命名為西施的伴侶的變化並沒有結束,偶爾一瞥之中,那種驚豔的變化還在持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變得更加生動,更加讓人難以呼吸。好在這個過程隻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我有了心中的道念支撐,才沒有迷失在眼前的美色中。
到了最後,我終於發現這個被命名為西施的伴侶達到了美的極點了。此後再也沒有對我的視覺造成衝擊。衝擊我視覺的是另外的東西。
因為我發現,那個伴侶迷人的雙眼之中,早已泫然欲泣。到了最後,兩行晶瑩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