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萊覺得腿上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腳步踉蹌著極力站穩。他摸了摸紮痛的大腿部位,舉起手發現滿手的鮮血。
他媽的,今晚真不走運。
這時,他借著卡車的遮擋瘸著一條腿拐過了街角,現在他滿臉通紅,暴跳如雷,嘴裏吼著聽不清的什麼話。尼古萊猛然拉開車門,探身把司機從座位上拉出來推倒在街上。他鑽進車內,坐在駕駛座位上,掛上排擋。他臉色陰沉,但不再猶豫了,隨後果斷地下達了命令:撤!
隨即,他猛踏油門,旋風般竄了出去。
淩晨三點,暴雨遮蔽了世間的一切。
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時辰,遠處海麵上刮來的西北風寒冷刺骨,風中還略帶些鹹腥的味道。
四名身披橡膠雨衣穿著防水皮褲的士兵端著半自動步槍站在蛇腹形鐵絲網後麵,在他們身後是聖保羅銀行那座黑色的後門,在前麵的車道上懸掛著電燈,由於電壓不穩,燈光時明時暗,在風中搖動。
聖保羅銀行,陸軍指揮所的臨時所在地。晚間,由一個連的士兵負責警衛,後門的警衛分兩層,門口有四名哨兵,離門約50碼還有一道屏障,由兩個持衝鋒槍的戰士把守。
站在門前的哨兵臉上帶著睡意和不耐煩的神情,他們一邊在哨位上來回踱步,心裏一邊嘀咕。總有一種晚上要出事的可怕感覺。
突然,遠處的雨霧間朦朧亮起的汽車燈光讓哨兵們感到目眩,一輛軍用吉普車飛駛而來。哨兵使勁揉著眼睛,揚起手示意停車,吉普車猛地停在車道上,與地麵發出一陣刺耳的磨擦聲。兩名身穿陸軍官服的軍官向他們迅速跑來,手裏提著黑色的公文箱,一個是高個少尉。另一個是中士,比他矮幾英寸。
不會有好事的。哨兵的目光盯在對方的臉上,警惕地端起槍大喊道:“什麼人?”說著嘩地子彈上了膛。他看見來人向他射來凶狠的目光,兩道濃眉下一雙陰森的濁眼像地牢的硬石一樣陰寒。那名軍官揚起手中的公文箱說:
“首府情報部的,有緊急公文要交給科蘭中校。”哨兵們略一遲疑,高個少尉已來到眼前,他一把抓住哨兵的步槍往旁邊一撥,另一隻手上的槍響了,兩名哨兵旋即一頭栽倒在地上。偷襲者轉瞬間料理了四名哨兵,遠處立刻亮起雪亮的汽車燈光,大隊滿載著國民警衛隊員的卡車接踵而來,鐵門被迅速打開,車隊衝進大門。
第二道警戒線的哨兵全身僵硬繃緊,見大門洞開,幾輛卡車已衝了進來,心知有變,忙端起衝鋒槍射擊,同時喝令停車。麵對著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的叛亂份子們,士兵們緊扣扳機的手哆嗦了。卡車停了下來,車上發出了一長串步槍點射,哨兵頹然倒地……
黑暗中連續響起發動機的轟響。
叛亂首領哈爾維克策劃的這次偷襲很成功,不到十五分種,陸軍指揮所後門被占領,陸軍士兵們從睡夢中起身倉促應戰。聖保羅銀行的大樓,已被叛軍圍得水泄不通,荷槍實彈、頭戴鋼盔的叛亂分子已經進入攻擊線,戰端一觸即發。
此時在銀行大樓的四層,羅斯蒂·科蘭中校被驟然爆發的密集槍聲所驚醒,他向窗外望去,隻見大樓有幾處被炮彈擊中燃起大火。
科蘭中校覺得頭腦中慢慢升騰起一團黑沉沉的迷霧,在他身體內擴散。突然,他醒悟到一個可怕的前景:他正在一頭栽進一個深淵,墜進這瘋狂扭曲的深淵後,怕是再也無法清醒了。
麵對這些曾經聽命於自己的國民警衛隊員,科蘭中校清楚,他們不是敵人,如果不是瘟疫打城市變得一團糟糕,這些人本來是生活得最安穩的百姓。他們最怕死,處在饑餓與疾病的邊緣;他們爭先恐後地起來造反,也許他們認為隻有這樣才能給他們帶來新的希望,才能得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