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因寒冷和沉默而凝固的空氣驟然被人們興奮的喊聲劃破。
隨著一聲火車轟鳴聲,本來僵硬疲憊的人們仿佛被注入了興奮劑,立即投入到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中。
這個K字頭的綠皮火車隻是路過膠州的過路車,在膠州的停車時間隻有兩分鍾。等待中的人們手裏拿的大多都是站票,而且僧多粥少,隻要能在火車開動之前擠上車廂,不管是在走廊還是洗手間有立錐之地,便是很幸運了。
火車還未停下,人們已經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蜂擁到各個車廂門口,整個車站頓時沸騰起來。
人群中,有一個年輕的少年,一手一個碩大的行李袋,背上背著被塞得拉不上拉鏈的登山包,緊張得跑向人相對不多的車廂門口。
隨著他一起奔跑的還有一個女子,兩個手同樣提了很多的行李。這些行李對於平日的她來說連提起都很費力,但是此時為了能夠順利上車,竟然把所有力氣都爆發出來,提著它們快步如飛。
“吳思,快,跟上我!”少年一邊奔跑一邊扭頭喊已經落後於自己的女子。
“先別管我,你快去擠!”這個叫吳思的女子個子比較矮小,又屬於偏胖的身材,在負重的奔跑中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雙頰緋紅。
兩人終於趕到了一節比較遠的車廂,這裏往車內擠的人相對較少。兩個人提著笨重的行李袋咬緊牙關隨著人們往裏擠,但是由於行李太大,老是被別人推來推去,卡在門外。
突然“哐”的一聲,少年手裏最大的一個行李袋裂開了,裏麵的一個鍋子掉在了列車旁邊。正要彎腰去撿,鍋子已經被一個著急上車的乘客踢到了一邊。
撿起鍋子塞進破裂的行李袋,正要繼續上車,警鈴響起,車門馬上關閉了。
“梁逸,都怪你,要不是你非從家裏收拾這麼多行李,憑我們兩個怎麼會擠不上車?”
一向性格溫和的吳思看著從下午等到淩晨的火車就這麼丟下他們馳向遠方,心中不甘,不免責怪起身邊同樣垂頭喪氣的梁逸。
梁逸此刻蹲在地上整理那個破裂的行李袋,薄薄的尼龍行李袋裏塞滿了從家裏帶來的鐵鍋、電磁爐、花生油、褥子等日常用品。歸置整齊後用帶來的尼龍繩子在袋子上打上一個十字扣,這樣裏麵的物品就不會滑出了。
做完這些,他剛要拍拍吳思的肩膀說一些安慰的話,一個乘警走到了他們跟前,說:“返程的人年年就這時候最多,尤其是去北京的車更是人滿為患,也難怪你們兩個擠不上去。你看跟你們一樣的人還不少。放心,你們的車票不會作廢,可以明天這麼個時候繼續使用,也可以退錢給你們。如果不願意在這裏再等上一天,我建議你們去旁邊的汽車站看看,那裏這幾天有不少加車開往北京。”
當然不願意等!
兩個人選擇了退票,急匆匆奔向汽車站。
雖然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但是又髒又小的汽車站此刻卻是人聲鼎沸,每個車旁邊都有一個人對著大喇叭喊:去某某地的,馬上開車了!
吳思和梁逸一輛車一輛車地尋找,終於在一輛客車的前車窗上看到了“北京”兩個大字。乘務人員告訴他們這是一輛加車,現在隻剩下兩個放在走廊裏的小板凳可以坐,而且馬上就發車了,大約11個小時後抵達北京。
兩人趕緊上車,甭說有板凳可以坐,就是站著,也抵擋不了他們奔向北京的熱情!
汽車一路向北。平日暈車的吳思此時此刻卻絲毫感覺不到暈,甚至在這半夜時分也沒有一點兒的困意,有的,是她滿心的是對北京的期盼和憧憬。
梁逸從行李袋裏掏出一件紅色的羊絨外套,給吳思披在身上,溫柔地對她說:一會睡著了會冷,多穿點預防感冒。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小瓶風油精,放在吳思手心裏。梁逸知道吳思經常暈車,每逢坐車,他便會準備一些用來防止暈車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累了一天的梁逸已經昏昏欲睡。火車站候車的時候,吳思靠在梁逸身上安心地睡了很長時間,而梁逸一邊照顧吳思一邊保護行李不被小偷盯上,一直沒有休息。吳思心中有著對這個男孩無限的感激:北京隻是她的夢想,而他隻不過是來陪伴她實現自己的夢想。
車廂裏的人大多陷入了沉睡,吳思看著窗外一片黑暗中的點點燈光,如同迷茫中的人心中的星星之火,也如同自己26年來不斷經受挫折的人生中,北京之於自己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