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依舊陽光明媚,吃過早飯後,廖南無對韓紫欣道:“你去換一身男裝。”
韓紫欣一愣,問道:“換男裝幹什麼?”
廖南無道:“帶你去個地方。”
韓紫欣滿臉疑惑剛要走,廖南無又道:“你順便問一下夫人,如果她想去也換一身男裝。”
昨晚是和李文嬌同住,韓紫欣已然知道這個夫人是怎麼回事,心頭自然更是覺得怪異無比。不一會兒,韓紫欣一身男裝出現在廖南無麵前,廖南無頓覺眼前一亮,倆眼珠子都有點發凝。
韓紫欣臉孔泛紅,躬了躬身道:“大人,夫人有點不舒服。”
廖南無道:“那就算了,我們走。”
今天沒有騎馬,廖南無和韓紫欣坐在了一輛普通的馬車裏,一個侍衛當車老板,江東水坐在另一邊,其他的護衛都扮作民眾或遠或近在四周保護。
馬車走的很慢,進了宣武門後,廖南無和韓紫欣下了馬車。下了馬車後不久,廖南無和韓紫欣走到了一座教堂前。
這種西洋建築,韓紫欣既沒見過也沒聽過,見廖南無在教堂前停下腳步,韓紫欣問道:“大人,這是什麼地方?”
看著教堂,廖南無道:“教堂。”頓了頓,廖南無又道:“教堂是西洋人傳教的地方。”
廖南無算不上幽人雅士,基本沒什麼雅骨,即便臨風懷古也很難真的有什麼觸動,但麵對這座小教堂時,廖南無的心情卻很複雜。
教堂是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所建,《幾何原本》的前六卷就是徐光啟在利瑪竇的幫助下翻譯完成的。
在廖南無心中,傳教士曾是偽善邪惡的代名詞,他們在西方殖民的過程中犯下了數不清的罪惡,但在與徐光啟一夜深談後,廖南無對這些最初到中國的傳教士的看法有了些改變。
四百年前的徐光啟怎會成為天主教徒?廖南無始終覺得不可思議。與徐光啟深談後,廖南無多少想明白了一些,徐光啟之所以成為天主教徒自然是受了利瑪竇等人的影響,而能影響徐光啟的自然也都是些了不起的人。
從徐光啟那兒,廖南無知道以利瑪竇、鄧玉函等人為代表的這些傳教士大都是些真正的理想主義者,都是那個時代最卓越的學者。
將來該如何對待這些西方的傳教士?說服徐光啟後,廖南無時不時就會想到這個問題。對待這些傳教士的態度不僅是文化交流的問題,更與他的欲望有莫大的關係。
在教堂門前站了大約半個小時,廖南無對韓紫欣道:“走吧。”
教堂旁邊有一座很顯眼的院落,廖南無帶著韓紫欣徑直向那座院落走去。
院落雖然顯眼,卻和毗鄰的教堂一樣,都是滿眼破敗,但僅僅在幾年前,這裏還在京城名噪一時。天啟二年,由鄒元標、馮從吾、鍾龍源、曹於汴、高攀龍等東林黨人創建的首善書院就在這兒。書院建成後,影響越來越大,深為閹黨所忌。天啟五年八月,閹黨矯旨,砸碎書院石碑並拋出門外,拽倒先聖牌位,焚燒經史典籍,拆毀廳堂建築。
崇禎即位後,有人建議恢複書院,重立被砸碎的石碑,繼續講學,但時過境遷,經天啟朝一場浩劫,東林黨人半數零落,恢複書院最後不了了之。
崇禎二年,徐光啟旨修正曆法,由於缺少辦公地點,於是就將這裏重新修繕,暫作曆局之用。首善書院雖然成了曆局,但仍然有不少東林黨的年輕子弟喜歡來這裏評論時政。
遼軍控製京城後,曆局自然得暫時歇業,但作為議論時政的地點,這裏卻愈發的熱鬧。就在幾天前,這裏所謂的議論時政實際上不過是在發牢騷,但在遼軍入城後,發牢騷變成了激烈的爭論。
一進到院子裏就聽到激烈的辯論聲,韓紫欣好奇地四下望著,眼裏閃動著興奮的光芒。看到韓紫欣的神色,廖南無心下不覺難過,皇宮這口活棺材不知扼殺了多少像韓紫欣這樣美麗的女子。
廖南無道:“進去後,你找個地方坐下來,不要惹人注意。”
進到屋中後,就見數十人大都臉紅脖子粗,吵得沸反盈天,根本沒人留意到他們進來。站在一旁聽了片刻,廖南無知道這些人就是明代的憤青。和現代憤青一樣,這些人中既有滿腔熱血,也有一味胡攪蠻纏、瞪著眼睛說瞎話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