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還有一部分人認為毛文龍不服號令,大帥擒下毛文龍情有可原,但不應擅殺,而應把毛文龍交給朝廷有司問罪。”掃視著眾人,沉吟片刻,祖大壽突然厲聲問道:“諸位,難道就沒人想想,同樣是手握尚方寶劍的封疆大吏,袁大人難道不知擅殺毛文龍的後果麼?”
“諸位,除非想造反,否則不論日後有多大的功勞,擅殺毛文龍都會為袁大人種下殺身之禍,袁大人對這一點自然深知,但大帥不聽部屬勸阻,依然執意殺了毛文龍。諸位,為什麼?”祖大壽的語氣緩了下來,輕聲問道。
“諸位,原因祖某知道。以前,大帥嚴禁外傳,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可以說了。擅殺毛文龍和大帥在崇禎麵前許下‘五年平遼’之諾的原因如出一轍,都是因為大帥早已不計個人的生死榮辱,是大帥決心為了平滅邊患而不惜忍辱負重,殺身許國。”
這些事早就是街談巷議,眾人都耳熟能詳,現在祖大壽另出新解,眾人無不聚精會神地翹首聽著。
“諸位,大明王朝自朱元璋已降,朱家子孫完全應驗了那句俗話,黃鼠狼下豆杵子,他媽一代不如一代。看看萬曆,再看看天啟,然後再看我們現在的崇禎大皇帝。”祖大壽嘲諷地說道。
這真是夢裏也夢不到的大逆不道的話,眾人聽了,有人麵帶怒色,但更多的人雖不敢大聲笑出來,卻也低頭莞爾,掩嘴偷笑。
台下眾人雖各有顧忌,但四周的士兵們卻不管這些,聽了祖大壽的話,他們無不哄堂大笑。笑聲中,朱家王朝的威嚴被踩到了地上。
“大帥奉召入京之時,就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而所謂最壞的打算就是把來自朝廷的掣肘作最壞的估計,因而大帥方才說出了‘五年平遼’之語。”
見眾人大都一頭霧水,祖大壽解釋道:“大帥認為崇禎年輕氣盛,性情燥切,急於事功,因而才許下‘五年平遼’之諾,就是為了在盡可能長的時間裏取得崇禎的支持。如此一來,到時即便沒有完成‘五年平遼’之諾,但五年後,平遼之勢當可底定。那時,如果崇禎不追究大帥沒有實現諾言之責,大帥自可繼續完成平遼大業,但如果追究,那後來者在大帥奠定的基業上,幹起事來自會容易得多。”
“諸位,”不再理會台下眾人的表情,祖大壽按事先擬好的講稿繼續高聲說道:“說實話,袁大人之所以擅殺毛文龍同樣是因為信不過朝廷。處置毛文龍,大帥事先不請示,是因為怕走漏消息;事後擅殺,是因為大帥擔心毛文龍有朝一日可能成為遼東督師,而毛文龍又有諸多跡象與建奴私通。”
“諸位,我們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都知此事千真萬確,試想,在這種情況下,大帥又怎能讓毛文龍成為遼東督師的可能存在?故而,大帥明知殺毛文龍會為自己種下殺身之禍,但仍然不顧眾人勸阻,力斬了毛文龍。”
“第四條,諸位,是說袁大人按兵不動,而任八旗兵燒殺搶掠,但時至今日,這一條也不用祖某駁斥了,滿桂將軍和無數屈死的戰士證明了袁大人的策略是正確的。如果當日崇禎能多一點耐性,多給大帥一些時間,那說不定遼東邊患今日已然平息。”祖大壽無限惋惜地說道。
“諸位,最後一條是祖某要特別說明的。祖某不敢擔保遼軍中沒有一個敗類,但我祖某人敢拿腦袋擔保的是,袁大人統帥的遼軍決不會出現群體性的搶掠事件。”目光如炬,逼視著下方的人群,祖大壽一字一句地說道:“即便是畜牲,但到了袁大人的麾下,他也得變成守規矩的畜牲。諸位,除了法場上死的那些人外,你們有誰可以指出一件奸淫擄掠的事?”
逼視眾人片刻,祖大壽道:“諸位,天下的兵都是一樣的,好與壞和帶兵的人有直接的關係。實不相瞞,如果僅僅祖某一人,我即便嚴加約束,也不可能做到秋毫無犯。諸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遼軍中的每一個兒郎都了解大帥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知道大帥喜歡什麼憎惡什麼。對於大帥喜歡的,不見得每一個兒郎都能做到,但對於大帥憎惡的,祖某可以下個斷言,遼東兒郎沒人敢做,更沒人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