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勸說(1 / 2)

不過短短一月,驚濤駭浪跌蕩起伏,滾滾而來,崇禎知道了那叫黑雲壓頂,什麼又叫旦夕城破。眼前的形勢雖依然危急,但已沒有了破城之危,驚恐也就隨之變成了焦躁。安心之餘,崇禎又恢複了以前的高深莫測。

這幫廢物,一群飯桶!就知道跟朕要錢,別的任麻不是!崇禎煩躁地來回走著。怎麼辦呢,怎麼才能調回祖大壽,調回遼軍?朱由檢越想腦袋越疼,兩條瘦腿不知不覺叨登得就越快,到後來就差眼睛上蒙塊布了。

“皇上,首輔錢龍錫和大學士成基命求見。”加著一萬分的小心,王承恩小心翼翼地稟道。

猶豫了一下,朱由檢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傳。”

錢龍錫是讓成基命給硬拉來的。

錢龍錫原本死活不來,袁崇煥一被下獄,錢龍錫就預感到大禍臨頭。袁崇煥是他保奏的人,現在袁崇煥下獄,以崇禎的性格又怎會輕饒了他?何況他與前朝閹黨結下了仇怨,而現在像溫體仁這類閹黨餘孽身居高位,又怎能不趁機痛打他這隻落水狗?

在這種情況下,錢龍錫怎還有心思趟這種渾水,但聽成基命勸他時,突然靈機一動,覺得或許這是他將功折罪的機會,於是半推半就地跟著來了。

看著崇禎煩躁的神態,陰冷的目光,成基命硬著頭皮奏道:“皇上,遼軍將士浴血沙場,他們都是忠君愛國的勇士,都是陛下的股肱臣民,任何人也不能令他們投敵叛國。他們隨祖大壽回返遼東,隻不過一時誤會而已,他們至今打的仍是朝廷的旗號,這就足以證明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論任何什麼人,都絕不能讓他們投敵叛國。隻要皇上善加對待,他們絕對還可以為朝廷所用,成為陛下中興帝國的雄獅勁旅。”

這話成基命說得模模糊糊,表麵上崇禎聽什麼順耳他就說什麼,但細究起來卻是前後矛盾,因為“絕對”是不該有條件的,既然有條件自然就不能叫“絕對”,也就是說成基命話裏真正的意思依然是:如果崇禎不善加對待,遼軍仍有投敵叛國的可能,自然也就遑論為朝廷所用了。

“皇上,孫承宗本就是遼東督師,遼東將士多為其舊部,此番雖沒能留住遼軍,但也必然可以穩住軍心,現在不需皇上下旨,隻要您默許,臣或許有辦法召回遼軍為朝廷效力。”成基命話音剛落,錢龍錫立刻跟著稟道。

一進禎清宮,看見崇禎瞧向自己的陰冷目光,錢龍錫就開始渾身哆嗦,他清楚,不管袁崇煥是死是活,隻要定罪,他不死也得脫成皮!

崇禎刀條臉兒依舊如水,他現在對這位內閣首輔沒有什麼信心。盯著錢龍錫看了一會兒,崇禎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皇上,袁崇煥有負聖恩,罪該萬死,老臣薦人失察,致使皇上勞心,國事傾頹,同樣罪該萬死,但為了皇上的中興偉業,老臣縱然萬死卻又如何?皇上隆恩,古今無二,老臣仍有些許心力,怎敢不續效駑鈍!”錢龍錫老淚縱橫,哽咽地說道。

冷冷地看了錢龍錫一眼,崇禎不耐煩地追問道:“你到底有什麼辦法?”

察覺到失誤,眼淚立時止住,錢龍錫信誓旦旦地說道:“皇上,袁崇煥罪該萬死,但依然有用,隻要皇上默許,老臣可設法讓他寫一封書信,召回遼軍。”

聽了這話,崇禎沉吟良久,然後淡淡地說道:“你們看著辦吧。”

從錢龍錫一開口,成基命的臉就一直黑著,到了內閣官署坐定,成基命不由長歎一聲。

欲解危局,召回遼軍是唯一之道,而要遼軍重新入關,就必須過袁崇煥這一關,但現在要皇上放了袁崇煥又顯然不可能。成基命冥思苦想數日,他終於想倒了一個折衷的辦法,就是讓崇禎下一道聖旨,令袁崇煥寫下手書召回遼軍。

隻要有袁崇煥的手書,召回遼軍應不成問題,但問題的關鍵仍在崇禎身上,在於崇禎能否下這道聖旨,因為抓人於先,現在卻又要被關在鎮撫司的袁崇煥寫信召回遼軍破敵,這無疑是對皇帝陛下的聖明和尊嚴的莫大嘲諷,而且這還牽扯到日後對袁崇煥的定罪問題。

崇禎這麼好麵子,能拉得下臉來嗎?成基命最後認為,在要江山和要臉皮之間,崇禎還是會選擇江山的,隻要把話說得宛轉些,尊貴的皇帝陛下還是會順坡下驢的,但成基命萬萬也沒想到,錢龍錫這個老家夥竟隻字沒提聖旨的事。

成基命深知,此番八旗兵入關的危機已解,現在的危機是袁崇煥的生死。如果袁崇煥一旦被定成死罪,那才是危機的真正開始,所以他想利用這個機會給袁崇煥留下一條生路。如果崇禎命下詔旨,那日後又怎好把袁崇煥定成死罪?而隻要袁崇煥不死,一切就自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