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箭樓,劉顯登高眺望,見城外突厥大營一片狼藉,昨天縱火與廝殺後的痕跡比比皆是,隻有少數突厥人還在遠處遊弋監視。
劉顯心想,突厥人恐怕不會咽下這口氣,要是城中隻有少數人口,那麼可以趁此機會舉城南遷,可眼下城中人口光平民百姓就近萬,一旦出城,恐怕就會遭到突厥人半途截殺。
李傑從軍士手中取來一張弓,遞給劉顯道:“聽說劉賢侄的箭法出眾,能否一試?”
“遵命!”
劉賢將弓握在手,拉了拉弓弦道,“小侄在蘭州老家時,平日裏喜歡追逐野獸,常用六十斤的軟弓,利於追逐快射!”
李傑稱他為侄,韓奕當然不會拒絕。
李傑知他嫌手中弓太軟,道:“以賢侄的年紀,能引六十斤的弓,膂力相當不錯了。換八十斤的如何?”
“正合我願。”
劉顯道,“大人若是想讓小侄使百斤的最強弓,那還得等幾年。”
“住口,跟李大人說話,怎能如此輕佻?”劉懷玉在一旁斥責道。
“哈哈,劉主簿不必斥責,少年人正是意氣風之時,我觀韓侄行事果斷,又頗有機智,將來定會有大出息。”李傑笑道。
說話間,隻聽“嗖”的一聲。
劉顯已經引弓如滿月,黑色的箭矢從箭樓飛射而出,正中城頭上一處望樓上的戰鼓正中央。
軍士們還未來得及喝彩,劉顯又接連射出兩箭,兩箭均正中目標,那戰鼓鼓麵經不起三支箭矢的攻擊,已經破出了一個大口子。
劉顯好似氣定神閑站在原處,但胸脯也是在喘息著,雙臂軟,但這等準頭,這等射,這等膂力,著實讓人驚訝。人群中出陣陣叫好聲。
“哎呀,好好的一麵戰鼓,讓劉家侄兒給弄壞了。”李傑半開玩笑道。
“戰鼓是死的,能射中敵人才是硬道理。”
劉顯道,“倘若在戰場之上,小侄若能有如此機會射中不會還手的目標,那才是件慶幸的事情。”
“說的好啊,不知賢侄可有表字?”李傑欣喜地問道。
他見韓奕年不過十五,卻生得鼻直口方,目光炯炯,站在自己麵前,如鐵槍一般英氣逼人,箭法又相當不錯。
“回大人,犬子本月方滿十五,還未取表字。”劉懷玉說道。
“令郎排行第幾?”
“劉某本有子三人。此子在家排行第三,上麵本有二長兄,隻是早年不幸夭折。”
“嗯,古人二十而冠,如今冠禮大致泯滅,令人惋惜。若是劉主簿不介意的話,李某願提前為令郎取一表字。”李傑道。
“此乃犬子榮幸之至,有勞大人!”劉懷玉道。
“既然是二郎,又有好武藝,將來應做統兵武將,那麼就叫‘子仲’吧?詩雲: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多謝大人厚愛!”
劉顯劉懷玉拜謝道。
他心中卻在想那句詩的下句: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又是一個黑夜。
甲州城門緊閉,時不是有綁著火球的弩箭被從城樓上射出,以探明城外的動靜。
突厥吃了大虧,大部退去,但仍有少量遊騎散布在方圓百裏窺探,他們正在積蓄力量,準備集結更多兵力,再一次圍攻甲州城。
驀的,吊橋吱吱地被放下。
剛一落地,城門洞開,一隊馬軍舉著火把呼嘯而出,奔向南方,身後的吊橋迅速地被絞起,城門也迅速地合上,轟然作響。
這很快便引起了突厥斥候的注意,不久雙方就在十裏外交上了手。
然而在這隊明火執仗的秦軍馬軍剛出城之時,另有單騎悄悄地奔向相反的方向,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單騎便是劉顯,他擔負著向朝廷報告甲州軍情的重任。
而李傑則在劉顯出城後,對城內軍民佯稱朝廷援軍,不日即到,以達到鼓舞士氣的目的。
甲州城的重要性在於它被晉廷當作一個軍事戰略基地,城中存儲著大量兵甲與糧草,可供本州及附近各州數萬大軍數年之需,物資也是突厥人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