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落在直通洛城的官道上。
一旁的竹葉與屋簷共同沉默著,接受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的洗禮,在雨中時而清晰,又時而朦朧。
幾匹黝黑的駿馬從客棧門前飛馳而過,如幾道黑色的閃電。
駿馬上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腰間青色的玉佩倒是格外的顯眼。
經曆過那場****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身份,玉林軍,直屬鹹陽武王殿下,大唐最精銳的軍隊之一,傳說僅次於大唐玄甲和北方狼騎。
他們去的方向,是洛城,洛城西邊,便是大唐都城——長安。
前往洛城的官道上,一個未打傘的少年,正在緩緩前行。
“俗世一場雨。”少年停在路途之中,伸手接下自己額前垂發尖端的水滴,低聲輕語。
他的背後背著一把青色的劍,劍鞘上有雲海翻湧。
青雲之下有古道,古道盡頭通洛城。
少年自青雲之上而來,毫無目的的走著。
馬蹄聲由遠及近,如一片密集的鼓點,噠噠噠的越來越響。
少年轉身之時,那幾道黑色的閃電,卻已近在咫尺。
少年十三歲的身軀還未張開,在高大的駿馬之前,竟是出奇的嬌小。
另一個人正好路過。
一陣風吹過,少年已不在原地了。
“我姓唐,你就叫我唐吧。”青年嬉皮笑臉的說道,順手為自己倒上一杯茶:“你也不用謝我,我這人呢,哪都不好,就是樂於助人,哈哈哈。”
少年沉默不語,自顧自的喝著茶。
“看你這樣子,是來自南方道門?是去長安參加聚賢會的嗎?不過據說今年大會的日期延後了啊,真麻煩啊啊啊。”
叫唐的青年似乎並不在意少年的沉默,自己在一旁侃侃而談,竟是無比的歡愉。
“我姓……我,師父姓白,理應隨師姓,我姓白。”少年木訥的開口,他告訴自己,總得做些什麼。
雖然那時候自己有絕對把握可以避開。
“那叫什麼?”唐好奇的問。
少年愣了愣:“不如就叫我白吧。”
唐擺擺手,不樂意的說:“這可不行,那是我的專利啊。”
少年依舊木訥,手指緊張的蜷縮著,說道:“我沒有名字。”
唐明顯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了對方可能是一個從小修道無父無母的可憐人,不禁歎息著把目光轉向窗外。
細雨蒙蒙,一夜扁舟漂浮在濤濤的江麵之上,給人一種詩情畫意的感覺。
突然,唐的眼睛一亮。
“不如你就單名叫舟吧,白舟,多好!”
唐高興的用自己的扇子敲打著老舊的梨花木桌子,滿臉的興奮。
“舟,舟,白舟,很好的名字。”
舟可載人,亦可載德。
古人雲,長安燈,洛城柳。
少年與唐初至洛城,迎接他們的是洛城外的十裏柳林。
各式各樣的柳樹就那樣任性的長在官道兩旁,雨落在他們纖柔的枝葉上,然後順著枝葉落入肥沃的泥土中。
“聽說洛城柳林乃是太祖陛下即位時,為了表彰並肩王殿下柳青的功勳而造,乃是我大唐一大奇景啊。”唐低著頭與白舟交談。
由於身高的緣故,唐每次與鄒舟聊天時都要彎下腰低著頭。
因為他不喜歡被一個老成的少年所仰視。
少年的目光太純淨,純淨到本是純潔的自己,都開始覺得自己肮髒。
“後來柳青就葬在十裏柳林中,清廉一生的老王爺,才是真正的大德啊。”唐根本不需要少年的答話。
少年也習慣了傾聽,然後笑而不語。
他們一路走來,鞋底一層泥土。
“聽說洛城很漂亮的,我們就這樣去會不會踩髒了那裏的路啊?”少年有點擔心,擔心滿鞋的泥濘,會玷汙了那裏的美好。
“漂亮?王公貴族眼裏的洛城自然漂亮。”唐回答的有些不倫不類,少年沒有聽懂。
穿過十裏柳林,南門,就出現在了兩人的眼裏。
高達三十餘米的城牆著實讓兩人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氣。
“你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少年的語氣有點驚異。
唐斜了少年一眼:“怎麼不可以,這也是我第一次離開山莊。”
唐在的山莊叫孔雀。
是北有蒼狼世間走,東有青龍雲裏遊。南有孔雀空安樂,西有如來說悲喜中的南孔雀,孔雀山莊。
可少年不知道。
少年隻知道唐是孔雀山莊的少莊主,自己的朋友,除師父師伯隻在最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