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是張娃娃臉,前一刻還熱得人沒商量,下一刻,臉一變嘴一撇,周遭氣壓一低,轟隆一聲驚雷就下起了雨。
小劉同學是第一個感受到低氣壓的,因為他麵前坐著的是我。想我一個臉沒洗頭沒梳,指不定眼角還掛著顆眼屎的女漢子,在他眼中儼然成了女流氓,雖說我打落座起就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著他,可我壓根兒就沒動一丁點要染指這位小美男的邪惡念頭。
之所以一直盯著他,是因為這哥們兒柔弱的嬌軀擋到我投向對麵那桌埋在人堆兒裏的某個人的視線了。
而那所謂某人,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看手機,隔一會兒,拇指一動,劃一下屏幕,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定模樣。
估計我直勾勾的目光太過露骨,坐在那某人身邊的一哥們兒終於受不了了,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看過來。他果然從善如流,眼眸一瞟就看見了我,然後……連個停頓都沒有又低頭看手機去了。
靠……
忒目中無人了他。
這廝,沐淺溪也。
我的青梅竹馬。
他六個月大的時候我出生,從此就很悲催得生活在一個大院兒裏。
要說我倆的關係嘛,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其實要真說起來,估計我不待見他,要比他不待見我還要多那麼一點兒。
你要問為嘛,唉,怪姐小時候長得醜哇,用我親娘的話就是“醜的都沒人願意抱一下”,可是隔壁家那小子,長的粉嫩粉嫩水靈水靈的,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尤其招人愛,誰見都要抱一抱親一親。
小時候的我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隻見他眼睛這麼一眨一眨的,嘖……請原諒我這一生放蕩不羈節操低,愣是要霸王硬上弓親他一口不可。果然“三歲看大,七歲看八十”這句老理兒誠不我欺哇。
啊?哦,你問我後來到底親沒親到啊?人家誓死不從你說我親到沒,不過他不讓我親,我也沒吃虧啊,老娘風風火火把他按到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我估摸著就是從那之後那廝跟我結下了梁子,處處跟我不對氣。
後來上了學,沐淺溪學習比我好不說,凡事都壓我一頭,“德智體美勞”裏估計除了“體”他不怎麼在行外,其餘都能占一點。可我呢,除了“體”不怎麼樣,其餘樣樣都不怎麼樣。偏偏我們兩家還是鄰居,我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我媽念叨:“你看隔壁家溪溪這次考試又是第一,你呢。”
“你看隔壁家溪溪畫畫在市裏都得獎了,你呢。”
“你看隔壁家溪溪……”
“你看隔壁家溪溪……”
於是在我的青蔥歲月裏,無數次午夜夢回,“隔壁家溪溪”都是我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夢魘。
這不,前兩天我媽又一次念叨:“你看隔壁家溪溪都有對象了,你什麼時候也帶回來一個給媽看看啊?”
說起這茬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倒是想帶回家給您瞅瞅呢,可也得某人高抬貴手放我一馬讓我帶回去一個啊!
後來好不容易熬到原來的家屬樓拆遷,我終於可以脫離“隔壁家溪溪”的陰影了,誰成想,分房子又分到一棟樓不說,還特麼依舊是鄰居。搬新家的時候眼瞅著我媽和沐淺溪他媽倆人手拉手坐一起說不完的八卦,我就知道我離逃離生天還遠著呢。
這些暫且不表,您二位母親關係好我知道,可別搭上我的前程成麼,我高考誌願從一所省外的大學驟然一變,成了咱們家門口的那所算怎麼回事啊?還他丫的跟沐淺溪是一所學校,誰能給我解釋解釋,我保證不打死你。
話到這裏,相信各位對我與沐家竹馬的淵源已經有所了解,但請你收起那副挑眉邪笑要多曖昧有多曖昧的模樣成麼,這不是一個單純的青梅竹馬修成正果的套路故事,沐竹馬豈是我一個姑娘能染指的?人家誌向大著呢,出櫃了都,在他眼裏我壓根兒就一爺們兒,而且是能跟他搶男人的一爺們兒!所以你說我倆之間可能有戲麼?
算算啊算算,打從我情竇初開起到現在,滿共處了仨男朋友,小手都還沒拉熱乎呢,就被沐淺溪半路殺出來給策反嘍,這還怎麼讓我帶回家給我老娘瞅哇?
我知道,這廝奏是故意的,報複我小時候沒少欺負他來著,但凡有丁點打擊報複我的機會都不放過。可是做人也是要有節操的哇,丫昨兒還帶著剛從我這撬走的那位跟我麵前臭顯擺呢,今兒就推了那位獨自一人參加聯誼會,我說沐淺溪這廝怎麼水性楊花到這地步了!
此刻,劉美男被我的熊熊目光灼得坐立不安,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怯生生問我:“那個……師姐,我惹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