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腳下的甲板就好像遠古時代那些木板帆船的甲板似的,搖晃個不停,而且這還是一艘遇上千年一遇暴風雨的倒黴帆船。
人工重力發生裝置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艦橋上的眾人就好像狂風中的扯線木偶一般被戰艦的每一次加速甩得東倒西歪。
耳朵裏除了耳鳴還是耳鳴,就連瘋狂的響個不停的警報聲都完全聽不到了。
視野被此起彼伏的紅色所占據,戰艦損害報告和命中倒數扭做一團,完全分辨不清了。在視野中唯一清晰不變的,是舵手長那寬大的背影。
菲利普斯依然穩穩的坐在自己的戰位上,反戴著軍帽,全神貫注的握著舵盤,那專注的神情就如同大航海時代那些乘風踏浪去開拓新大陸的船長們一般。
此刻肖除了信任自己舵手長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肖吃力的回過頭,向戰艦中央電腦--少女薇拉希拉--的方向看去,發現少女再一次趴在了觀禮席上,纖細的雙手死死的抓住沙發的邊緣,手指的關節都發白了。寬大的軍服淩亂不堪,軍服下擺一直掀起到女孩大腿的根部,女孩白皙光滑的大腿被艦橋上紅色的燈光映魅惑力十足。
我居然還有精力注意這些,肖稍微有些自嘲的想。
“第八彈,脫靶!”不知為何少女的聲音突破了耳鳴的封鎖鑽進肖的耳朵,看來在這樣的狀況下少女依然忠實的執行著主控電腦的職責。
肖忽然沒來由的希望少女多少展現出一點驚慌。
果然自己已經到了大叔的年紀了嗎?
就在肖胡思亂想的時候,薇拉希拉在舵手長的操作下,就像個出色的芭蕾舞演員一般在宇宙空間中起舞。戰艦姿態控製發動機噴出的無數藍白色火焰環繞戰艦周身,就如同芭蕾舞裙上綴著的寶石。
因為隸屬與梅紮蘭斯的軌道要塞和菲列特大公艦隊之間的指揮係統事先並沒有充分協調過,兩方發射的貧鈾彈構成的網之間留下了細小的縫隙,舵手長就是操作著薇拉希拉像靈巧的泥鰍般從這些縫隙中穿過。
但是損害已經造成了。
大過載機動造成的巨大扭矩力和推力遠遠超過了戰艦主體的結構強度,戰艦外側的裝甲板就好像壞死的皮膚一大片的脫落,支撐著姿態控製發動機的支架一個接一個彎曲,在最外側的發動機正挨個的脫離艦體,旋轉著在宇宙中爆散成一片片星塵,戰艦的龍骨也不住的發出悲鳴,以致於工程部主控室裏結構解體警報不絕於耳。
有三發貧鈾彈剛好擦過戰艦的邊緣,在艦體上留下了可怖的傷痕,破口處空氣帶著各種小部件噴湧而出,仿佛從傷口中溢出的鮮血一般。
薇拉希拉(這裏這樣說是指戰艦,因為薇拉把這當成整條船的名字了,下同)就這樣一邊播撒著自己的鮮血,一邊在太空中持續著死亡之舞。
短短的十數秒就如同一輩子那樣漫長,狂風暴雨的終結又來的那樣突然。
一次猛烈的側推加速之後,菲利普斯的頭撞上了控製台的邊緣,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額頭留了下來,沾滿汗的雙手也一下子被甩離了舵盤。
這一瞬間的停頓往往就意味著死亡。
艦橋上方那長長一排命中倒數幾乎全部靜止,變成了灰色。
隻有一個例外,從最後通過星門的那艘雷神級上延伸而出的紅色虛線依然如故,一個藍色光點正風馳電掣的向薇拉希拉撲來。
避不開了--這個念頭電光火石間閃過肖的腦海。
紅色的倒數計時隻剩下一丁點,菲利普斯不顧頭上泉湧不息的鮮血撲向舵盤,企圖扭轉勢態。
就在他碰到舵盤的前一刻,戰艦兀自動了起來。
眾人被巨大的離心力甩向一邊,薇拉希拉在宇宙空間中將艦首對準了越來越近的貧鈾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