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即使孽緣來聚,也好過霸王別姬(1 / 2)

第一章即使孽緣來聚,也好過霸王別姬

雪饒天地,隻繪一場破墨水。凍你三尺眉睫,無淚。埋我七尺男兒,無悔。

他與她相見在東城殿。大上海小有名氣的戲樓。

這一年,已入殘冬。他們同在上海。

他兼益矯健的步伐踩在木地板上,耷拉著拖鞋吱咯作響。他每日都要來東城殿,哪怕再窮困潦倒,都要在這喝一杯茶,聽上個兩曲兒。他總是嚐試著讓每劇戲帶給他精神上的收入。

這種在旁人眼裏缺乏安全感的生活是從三年前開始的。順帶著心髒病一起有始無終。

直至半旬前,那位姓沐的班主才肯收留他,說是一月一千大洋還管吃,給戲班子裏的花旦畫寫真,畫完了就幫幫倒倒茶。他也樂哉,總比一個人大冬天窩在地下室自畫自賞強得多。

下午兩場戲。一場豫劇《三哭殿》和另一場京劇折子戲《霸王別姬》

戲樓裏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戲樓裝修複古,沒有空調,倒是有倆兒燒煤的灶台。屆時,沐班主敲鑼開幕,樓上樓下幾十張桌子空蕩蕩的,難免有些淒涼。

他也能唱一出好戲兒,但他不咋唱。他不管事兒,隻管一個勁兒的畫畫,旁若無人的走到戲台一角。最多就是腳冷的受不了,這才停下來,坐到木梯子的階上,用手捂捂。

這是沐班主給騰的地兒,挨著梯子,不礙眼,不惹眼。

他畫的是《金陵八豔》他雖說善畫女人,但他應知最毒不過女人,不毒則已,一毒三年。他或多或少也會意淫,他仰慕柳如是之才學,也喜歡陳圓圓之傾國紅顏,若是兩人合二為一與他共舞,那就是再好不過了。但一切不過耳畔回音。恐怕一輩子也難已有藥可救。當是哀哉!哀哉!

他越想越惱火,頹廢和懶散灌入呼吸的節奏裏,一雙冰涼的手捂著自己那張麻木不仁卻有些陰柔美感的臉龐。他像個孩子一樣在發怒沒有控製住狠狠捶上畫板的手,擦破的皮參合著紅色顏料,像血一樣。更像那份逝去的愛,他還沒有來得及送葬。

“菩提般若,種因結果”

她站在他的背後些久了,她一直看著這個用毛筆勾勒著那副絕色圖的男人,從他停下筆,思慮皺眉,她就一直看著。這個頭發齊肩披散的男人,他的手如同女人一般仟細光滑,可卻墮落了。歇斯底裏。

他頭微斜,從海藻般蓬亂的頭發縫隙裏用餘光打量這個女人,三百度的近視數讓他沒看清楚。他沒吭聲,依舊低頭。看著被拳頭砸倒的畫板,髒了皺了。

他點上香煙烙著嘴唇,沒有人搭理他的高深莫測,他也絲毫沒有在意四周人的鶴短鳧長。香煙燃到軟綿處,煙火肆意的從他高挺的鼻梁穿入漆黑發亮的眼瞳,赤紅的雙眼沒有流淚,可他知道。眼睛是一片海,裝著整個太平洋的淚。不過還差一道颶風,便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他把煙頭吐到手裏,使勁兒的攥緊拳頭捏滅,骨骼伴隨著一股焦味兒咯咯作響。他試圖調整好麵目表情,挪著身子往後沒看到人,便搖著頭四周打量,人已隱身,可卻殘留一絲奇特的味道。他用鼻子嗅了嗅,沒嗅來。搖了搖頭,邊收拾四寶,邊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