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秦淮河!”韋誌俊答道。
李明峰聞言,臉上露出了苦笑,低聲吟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背完杜牧的這首詩,老李望著鮮紅的秦淮河,語氣低沉的說道:“李某早就聽聞,秦淮河之繁華,千年以來,天下第一,沒想到今日這河水竟然會被人的鮮血染紅。”
韋誌俊勸到:“城內居民都是洪賊的死忠教徒,不殺不成,大人不必介懷!”
李明峰渾若沒有聽到韋誌俊的勸,仍然自顧自的感慨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聽了這話,韋誌俊麵色才微微一變,臉上顯出思索的神色。一直以來,韋誌俊都沒有在意過人的生死,既然造反了,他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哪裏還能顧忌這些不相幹的人的性命?所以韋誌俊在遇到問題的時候,經常使用比較偏激的手段來處理。
對他來說,人的性命就是數字罷了,隻能證明他的功績。
直到現在,他聽到李明峰的感慨,這才引起了他的思索。韋誌俊原本也就是普通老百姓,雖然家中略有餘財,但是也算是受官府剝削的階層。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苦,韋誌俊是知道的。原來因為跟著洪秀全造反,所以韋誌俊的角色轉換了,不再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考慮問題,而是站在征服者的角度考慮問題。
但是李明峰剛才的一席話,讓韋誌俊又想起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想起了當初日子過的有多麼苦。
當初他們造反,也是抱著讓所有老百姓都過好日子的心態而起兵的,但是現在他們所作為為卻和當初的理念背道相馳了。太平天國老百姓的生活要比朝廷統治下的生活還要苦很多。
李明峰望著遠處隱隱可見的黃色高牆問道:“前麵就是洪秀全的太陽宮了吧?”
韋誌俊中斷了思索,答道:“正是,這裏原本是兩江總督衙門,但是洪秀全將它擴建了。”
李明峰看著遍地的屍體,說道:“看來其他的部隊已經從這裏殺了進去,咱們還是快點走吧。”
韋誌俊應道:“是!”
李明峰和韋誌俊兩人帶著兵馬直奔天王府而去,看著路邊擺放著大批的石塊和木料,李明峰有些驚訝的問道:“難道這天王府還沒有竣工不成?”
韋誌俊不以為然的答道:“當然沒有,按照洪賊的規劃,天王府應該比紫禁城大上十倍,可供天王的十萬妃子居住。”
李明峰笑著說道:“這老賊,要這麼多女人能用過來嗎?”
韋誌俊也笑著答道:“一個人一生縱然再能吃喝,又需要幾兩銀子?但是這世上有很多官員、地主,擁有了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金銀,卻還在拚命收刮,大人你說這又是為何?”
李明峰聞言,頓時大笑道:“哈哈,韋老二你這話說的太對了,人就是有貪心,用不了也要占著,越多越好,這就是人性啊!”
韋誌俊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冷聲道;“但是洪老賊的目標沒達到,卻要弄得滿門抄斬了,雖然他僥幸早死了幾天,但是他的屍骨也休想留下了。”
對古代人來講,人死之後的待遇比生前還要重要。如果洪秀全被挫骨揚灰,那在別人的眼中看來,這可比判處什麼斬刑、剮刑還要厲害幾分。
李明峰頗有感慨的說道:“那些官員拚命收刮,十有八九也是要出事的。從字形上來看,和貪字最相近的就是貧字。”
韋誌俊對著李明峰一抱拳,吹捧道:“大人睿智。”
李明峰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此刻他聽到韋誌俊吹捧自己,不禁滿臉自得的說道:“一般,一般。”
韋誌俊見狀,不禁愕然。他沒料到李明峰竟然這麼“厚顏無恥”的坦然接受了他的吹捧,按韋誌俊設想,老李應該是謙虛幾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