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發現綿森、趙光和鬼子六的關係不同一般,聽兩位先生的意思,難道他們之間還有舊誼?”李明峰疑惑的問道。
焦佑瀛說道:“綿森是宗室,和六王爺關係一直不錯。至於趙光,則是欠了六王爺幾分人情。”
“幾分人情?”李明峰不解的問。
焦佑瀛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事還要從三年多以前說起,那年也就是鹹豐八年的順天鄉試是由大學士柏葰任主考,那一次考試被人檢舉有舞弊之事。
說實話,自從乾隆末年以來,科場舞弊倒真是越來越嚴重,發展到現在,幾乎每一場科考都有舞弊,隻不過輕重程度不同罷了。
但是憑良心說,柏葰柏中堂這人倒是個耿直清廉之人,那次的科考中也沒出什麼大問題。但是既然有人舉報,還要查的,查來查去,倒也查出了幾個行賄送禮的事情,隻不過事情都不是柏葰辦理的。
雖然柏葰沒有受賄,但是他手下的考官卻受賄了,他就有了失察之責。柏葰時任文淵閣大學士,是當朝正一品的宰相!按理說這麼點小事,正常也就是個罰俸罷了,最多也就是個降級留用。
但是當時先帝最信任的是肅順,肅順和柏葰有宿願,所以當先帝詢問肅順該如何處理此案的時候,肅順就極力要求處死柏葰。
當時朝中掌權的是載垣、端華等人,他們自然是站在肅順一邊,極力勸諫要求嚴懲柏葰。先帝當時還猶豫不決,認為案子太小,豈能擅殺大臣。
但是哪知道,在關鍵時刻,恭王爺卻出麵極力保舉柏葰。先帝對恭王爺一直不放心,他看到恭王爺出麵保舉柏葰,心中就認定,私下裏,柏葰和恭王爺一定關係密切,甚至兩人很可能結黨營私。
和六王爺結黨,這是先帝最不能容忍的。這麼一來,本來一件小事,卻演變成了大案,鹹豐爺就直接下旨處死柏葰。”
李明峰問道:“那趙光和柏葰是什麼關係?”
杜翰在旁邊說道:“趙光是柏葰的學生,趙光能有今天,全憑柏葰的全力提拔。當時朝中就有人開玩笑,說柏葰待趙光比待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好!”
焦佑瀛也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也聽過這樣的玩笑。
“到了行刑那天,人都壓到菜市口了,當時柏葰都沒意識到自己死到臨頭。實際上,我們也沒想到能有這個結果。咱大清的慣例,一般除了造反謀逆之外,一品大員都是可以免死的。
照往常,即便被問了死罪,人被壓到菜市口待斬,在問斬之前,皇上都會派人送來特赦令,俗稱駕帖。駕帖一到,死罪全都改為流放。
柏葰當時都已經叮囑家裏人了,抓緊收拾行禮,準備到新疆去。但是,先帝認定柏葰交結恭親王,所以在是否下駕帖一事之上,猶豫不決。
趙光是刑部尚書,當時就在法場之上,他看到時辰不對,生怕駕帖送的晚了,所以連忙入宮去請先帝下駕帖。
奏折送進了宮裏,當時先帝正和肅順在一起,看了奏折之後,先帝想起了柏葰昔日的好處,歎了口氣道:‘罪無可恕,但情有可原!’
假如當時在先帝身邊的人是和柏葰不錯的大臣,他隻要順著說皇上的話幾句,就能為柏葰爭得免死的駕帖。但是壞就壞在,當時是肅順在身邊!
肅順聽了這話,也不替柏葰說話,直接走出門外,對等在外麵的趙光說道:‘上諭是,情有可原,但罪無可恕!’
肅順將兩個詞組這麼一調轉,整個意思就完全相反了。趙光看到聖上之意甚決,也不敢再勸,隻能哭哭啼啼的到菜市口去給柏葰送行。
柏葰看到學生哭成這樣,知道事情不好,當即就破口大罵,詛咒肅順死無全屍。但是無論怎麼罵,都不可能改變他的命運了,最終時辰到了,柏葰還是被一刀了結了性命。
柏葰死後,六王爺極力主張厚葬。先帝殺了柏葰之後,也有些後悔,所以也就應了六王爺之請。就因為這事,趙光就對六王爺感恩戴德,成了‘恭王黨’。”
聽到焦佑瀛講述陳年舊事,杜翰不僅感歎:“哎!柏中堂死的冤啊!自從隋唐開始科舉以來,足足千年光景,從未有過一個一品大員因科場舞弊案而被處斬,柏中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啊!”
“這麼說來,刑部的兩位個尚書都會為文祥、寶鋆開脫?”李明峰才不管柏葰是否冤枉,他最關心的還是崇文門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