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行到了從化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明峰和秦誠一致決定不進城內,直接在野外紮營休息。
林婉兒是個女子,李明峰就把馬車讓給她休息。一夜無話,第二天大清早,李明峰等人再度啟程,直奔廣州城。
從化距廣州隻有區區一百多裏,不到兩個時辰馬隊就趕到了廣州城外。李明峰遙遙的望著古舊的廣州城牆,眼眶都濕潤了。在這個無依無靠的年代,隻有這裏才能讓李明峰有點家的感覺。
正當李明峰感慨萬分的時候,先走一步進城報信的秦誠已經飛馬奔回。
“總督大人親自出城來接您了,大人!”秦誠氣喘籲籲的說到,從他語氣中明顯可以聽的出驚駭的意味。
李明峰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這次被天地會擄走,責任全在柏貴,這個老鬼目前還得仰仗洋人鼻息,得罪不起自己,聽到自己回來的信,肯定會巴巴的跑來。
李明峰雖然瞧不起柏貴為人,可是他身處廣州,這位總督大人的麵子無論如何都是要給的。吩咐小校攙扶,李明峰一手扶著馬車,強自站了起來。
盞茶時間,遠處就隱隱見得數十兵勇衙役簇擁著一頂四人抬綠絨轎快步趕來。柏貴坐在轎子裏早已急的恨不得自己下來跑了,嘴裏直催轎夫快走。
見這陣勢,李明峰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在小校的攙扶下,一邊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一邊幹嚎到:“柏貴大哥啊,你可算來了,老弟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啊。”
柏貴停了轎,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李明峰,臉上悲痛懊悔的表情一點不亞於李明峰:“老弟啊,這次全是哥哥的罪責,讓你誤陷賊手,所幸老弟福大命大,得以脫困,假若老弟有個三長兩短,那哥哥就是百死也莫贖其罪啊。”柏貴從袖子裏拿出一方錦帕擦了擦眼角,就好似他真的流淚了一般。
知道李明峰的腿上有傷,柏貴將他讓到轎中坐下,這邊剛要起轎進城,就聽的人聲嘈雜,撩開轎簾一看,原來是廣州將軍穆克德訥和其他大小官員全都趕來。
極其無奈的和眾人寒暄許久,直到中午時分,李明峰才和源源不絕趕來的官員打完了招呼。中國官場幾千年下來就是一個吃字,清代也不例外。
總督衙門擺宴,從大堂到天井,足足擺了三四十桌。有了上次的經驗,柏貴早早的就將上千綠營士兵部署在了衙門外邊。這次來赴宴的不是達官便是顯貴,廣州城裏有點地位的都來了。
李明峰本想回城就好好休息一番,哪知道卻是這個結果。要不是柏貴派人唱名登記來客送的壓驚禮金,李明峰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這些日子李明峰已經習慣了帶假發穿長衫的裝束了,有句話叫入鄉隨俗,如果自己再奇裝異服,恐怕也很難和這些當地的士紳交往,既然如此,李明峰也就索性一直做此打扮了。
酒過三尋,在眾人閑聊之中,最近的局勢李明峰也弄懂個大概。洋人自拿下廣州後,略做修整,再度揚帆北上,這次廣州城隻留了一千多英軍維持治安。
從談話中,李明峰也能聽出柏貴等人的憂慮,這次洋人北上,若是戰敗,則廣東光複指日可待,將來他這投降之舉沒準哪天就被人翻出來攻擊一番。若是戰勝,洋人更是會霸著廣州城不走,那他們這大小官僚也隻是有名無實,事事需要聽洋人的吩咐。無論什麼結果,他們這些人都不願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