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長安,乍暖還寒,夕陽正緩慢的從這座古老的帝國都城城頭墜落下去,那一刻,天是殷紅色的,晚霞搶在城市陷入沉睡之前,將最後一抹流光撒向十裏長街。在殷紅的霞光下,街道兩邊的建築仿佛沐浴進火海之中,紅彤彤一片。
“該吃飯了吧。”看了看天色,蕭元喃喃了幾句。和往常一樣,一到了飯點,自己就仿佛天賦神通一般有了感應,而且相當的準時。看來這書今天是看不完了,蕭元一邊想著,一邊美美的伸了一下懶腰,簡單收拾了一下以後,起身信步走出了藏經閣。
剛踏進院子,蕭元就感覺到了和往日的不同,今天的國子監似乎籠罩在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之中。年輕的學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有惶惶不安、一臉憂鬱的;也有神情激憤、手舞足蹈的,而更多的則是兩眼無神,茫然不知所措。
山雨欲來風滿樓呀,蕭元暗暗的搖搖頭。他是知道其中原因的:強敵入侵、朝野震動,聽說當今皇上都準備著禦駕親征。做為讀書人,向來為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當然不能度身事外。不過隻是坐在那裏說說有什麼用?蕭元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對於他來說,愛國是對的,但如果隻是高談闊論、揮斥方遒的話,還真不如吃個飽飯、睡個好覺來得痛快和實在。
不能說蕭元不熱血,其實做為年輕人,他並不缺乏為國為民的俠肝義膽和滿腔熱情,隻是一向懶散慣了,實在做不到別人那樣口沫橫飛、慷慨激昂。
而且,和別人有所不同,“忠君報國”這四個字對於蕭元來說,要“報國”可以,要他“忠君”可就有些欠奉了。實際上,他不喜歡這個朝廷。在他眼裏,如今的大夏帝國朝廷昏庸、腐敗、無能、外強中幹……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為這樣的朝廷效力,蕭元一直是興致乏乏,他甚至無不惡意的想:如果此次北狄南侵,一舉消滅掉如今這個腐朽朝廷的話,天下大亂,各方勢力重新洗牌,到時候又該是什麼樣的一個局麵?
當然,想歸想,他自己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熟讀曆史的他明白,正在多線作戰的北狄貌似強大,但是現在不可能、也沒有能力一口吞下大夏帝國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他們此次南侵可能是因為某種政治因素的考慮,或者隻是為了打秋風,掠奪人口物資罷了。既如此,自己又何必為這樣的朝廷效力,為這樣的戰爭充當炮灰呢?
蕭元是這麼想的,也正是這麼在做。隻可惜,今天在去吃飯的路上好像不能走的像平時那麼順利……
比如現在,他就碰上了兩個他不想碰上的人。
“北狄的鐵騎已經直*長安,這正是我輩精忠報國、一展男兒本色的大好時候!怎麼?蕭兄還想作縮頭烏龜嗎?”
攔住蕭元去路的是一個錦衣華服、神情略帶誇張的青年。和一向冷眼看世界的蕭元完全不同,趙元慶無疑是屬於另一種人。作為名門之後,他對於忠君報國一直有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自覺。所以,當他看見那個無所事事,隻為吃飯而興高采烈的某人時,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與你何幹?”蕭元麵無表情的說,此時他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了趙元慶旁邊的女子身上。
如歌,這是一個曾令他無數次魂牽夢係的名字。
曾幾何時,山盟海誓,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