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房子正在大火之中熊熊燃燒,那火光是那麼明亮,即使我閉上眼睛也能看到它的形狀,它好像是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視網膜之上。
我奮力往家的方向跑去,就像每天的傍晚,我帶著晚霞回家一樣。傍晚的天是橙黃的,是火紅的,今晚的也是,火光染透了半邊天。那熱浪撲打在我的臉頰上,烤得我的眼睛幹幹的。
窗邊有一個影子,那應該是媽媽,她正捧著菜讓我快些回家。
就來。我無聲的說。
“安德烈!你不能過去!”我被攔腰抱住,但是這是為什麼呢?我隻是想要回家啊,我有點想念我媽的手藝了,還有爸媽在我麵前親親我我臭不要臉秀恩愛的樣子。
“安德烈!你醒醒!”
醒什麼?我再清醒不過了。
“啪!”伴隨著一聲脆響,我的臉上突然火辣辣的疼,好疼啊,就像是被火燎著了一樣。
我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是弗蘭克,他一隻手緊緊的禁錮著我,另一隻手還未落下。
“我是誰?”他問。
“……”
“我是誰?安德烈?”他問。
“……弗蘭克。”我說。
他鬆了一口氣,說:“謝天謝地。你還認識人。”
我又轉過頭去,弗蘭克把我抱得很緊,估計是怕我再掙脫他往那邊跑。為此他不惜跪坐下來用全身的力量壓住我。
這小子真沉啊。我想。
我努力的轉著腦袋,雖然被目前的姿勢所限製,我感覺我的腦袋和眼珠快要脫離我的驅趕才能勉強看到窗戶。
那是我媽媽嗎?她為什麼站在那?她為什麼不出來?
可能是看火光看久了,原本那明亮的一片漸漸清晰起來,站在窗邊的那個身影的的確確是我媽媽,她漂亮的長發在火中飛舞,發尾帶著點閃閃的亮光,我猜是火光。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裏,好像生來就不會移動一樣。
她看著我,是的,雖然距離很遠,但是我確信她正看著我,那雙眼角有幾絲皺紋,有時憤怒有時戲謔,但更多時候是滿足的眼睛,現在卻無比憂傷,好像一切幸福與光明正離她遠去。
那雙眼睛亮亮的,比火焰更耀眼。她的臉頰也泛著微光,哦,我知道了,是眼淚,她正在哭。
我沒怎麼見過我媽哭,記憶裏唯一的一次好像是我們吵架了,她忍不住揍了我一頓,然後一個人回到了房間。我揉著屁股想去看她是否還是氣急敗壞,卻沒想到她正坐在床邊抹著眼淚,我爸正在一旁安慰她。
我記得這件事的結尾是我爸又氣的把我揍了一頓,當然沒打幾巴掌就被我媽攔下來了,第二天,我們和好如初。
當我長大了一點之後學會了忍讓,這是我爸教給我的秘訣,他說作為男人本來就應該讓著女士,特別是愛你的人,這是紳士的禮節。
否則小心以後交不到女朋友!我記得他最後這麼補充了一句。
媽媽她現在正在哭,我是不是應該過去道歉?或者想個什麼法子逗她笑?
窗邊的身影似乎感覺到了我正在想什麼,她輕輕搖搖頭,對我說了一個單詞,一個我已經不想再聽的單詞。
【快跑】
【快跑】
【快跑】
可是我為什麼要跑,為什麼你們誰都不告訴我?我又該去哪裏?離開了這裏又有什麼地方可以溫柔的包容下我?離開了你們我該怎麼辦?
我隻有十一歲啊……我還沒有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