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貝到死都忘不了當時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赤裸裸的失望,那麼冷然的痛苦,然後是那麼徹底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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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知曉這件事的人真的不少。
無論那件事情的始末如何,當年卻是這個小鎮上嘩然一時的驚駭話題之一。
可對她來說早已無所謂了,無論是事發後的幾天,還是事發後的那幾年。打從那個人全然抽離她的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無所謂了。
羅貝不是天生的冷心冷情,這一點有很多人可以證明。
誰都知道她在當初毫不保留、奮不顧身去愛的時候,那股子熱旺旺的勁兒都能燃燒到身邊的每個人。那時候人人都愛羅貝,他們眼中的羅貝貝,二十一世紀罕有的絕世好姑娘,有誰會想到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所以當年卓瑤才會指著她的鼻子怒罵她是個不知廉恥的白眼狼,所以當年羅家二老連問都不問清楚就痛心疾首地甩了她幾個耳光,所以當年莫玨毫無懸念地選擇了與她斷交,所以當年陸宇寧的執著讓她害怕。
可這些加到一起,都不足以讓她灰心到自暴自棄,厭棄人世冷暖。隻有那個人,隻能是那個人,羅貝到死都忘不了當時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赤裸裸的失望,那麼冷然的痛苦,然後是那麼徹底的離開。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
在他們分開以後,曾有過的照片、DIY的杯子、寫過的日記,所有關於他的東西,能燒的都燒了,能扔的也全都扔了。一樣也不留,一樣也不能留。
她也沒有認真計較過到底有多少年了,可是這一刻重新看到李衍的樣子她還是覺得那麼真切,渾身的毛孔都在喧囂著吼叫。不是她有多思念他,而是嗬斥自己怎麼還是不能放下他。
不能放下,隻因那個人曾經由你親手用力烙刻在心尖上。
心尖上的人。
腦子裏冒出來這幾個字的一瞬羅貝就有一股想猛抽自己耳光的衝動。
無論當時有多少人揣測她是如何幹涉了卓瑤和陸宇寧之間,無論他們怎麼把真相扭曲,幾度秋涼之後羅貝隻記住了僅有的一個事實,那就是李衍對她的絕棄。
當她回過神來聽到便利店營業員的叫喚聲時,才愕然發現雜誌一角的紙早被她捏地發皺了。而攤開自己的手掌心,是一片粘稠的濕膩,像極了當年她流盡一天一夜的淚跡。
這算什麼?
羅貝突然有種道不明的直覺。
她隻是慣例在下班後走進路口的便利店,隻是在挑麵包的時候正好有意無意的聽到身後兩個女孩的竊竊私語,隱約入耳幾個熟悉的字眼。當她結完帳正準備離開時,竟一個不小心撞翻了一本放置不穩的雜誌。雜誌落地躺下的那一刻,好巧不巧地便翻到了那一頁。她連腰都還沒完全彎下,那張臉就那麼毫無預兆地撞進了她的視線。待她重新回過神來時,這本雜誌已然像一本輪流轉過的二手貨,原本不算嶄新的紙業上又多出了幾道她捏出的皺褶。最後也不知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重新掏出了錢包,把這本二手貨隨意捏在手裏就出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