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一瓶。”沈浩指指酒瓶。
“對,不是什麼好酒,就是普通的江城白,但和我有感情。在我眼裏,這瓶酒比任何酒都珍貴。”
何廣亮神態似乎回到二十年多前,他剛來江城,白手創業的樣子,一個窮小子,一無所有,被迫當了上門女婿寄人籬下,招人白眼,忍辱偷生。
沈浩正尋思間,哢吧一聲,何廣亮把酒瓶蓋打開。
將酒瓶直接遞到沈浩麵前,“嚐嚐,味道怎麼樣?”
沈浩接過瓶子,喝一口,說實際味道不怎麼樣,都說酒是沉的香,但那是對好酒而言,還要有特製的窖藏。
這樣一瓶普通的江城白,別說放二十年,就算放二百年,味道也不過寥寥。
隻不過對當事人而言,心中的情懷遠遠大過這酒的味道。
看何廣亮看著他,沈浩一笑,實話實說。
何廣光聽完,沒生氣,也笑了,“沈浩,你是個實在人。”
兩人都笑笑。
何廣亮自己大大喝了一口,咂咂嘴,顯得回味悠長,看得沈浩也不禁回憶自己以前的往事。
回味完,何廣亮一轉身從櫃子又拿出個杯子,往杯子裏倒上水。
水很幹淨,杯子清亮通透,陽光照在水杯上,清澈晶瑩。
沈浩看著何廣亮一陣忙乎,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也不便問,隻是靜靜看著。
何廣亮拿起水杯,朝沈浩笑笑,“沈浩,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沈浩笑著搖搖頭,他知道答案絕不是水杯,那樣不是自己聰明,是何廣亮太蠢。
“這是當初的商會。”何廣亮說道。
“當初的商會?”沈浩一愣。
“對,江城沈是老商業城市,商會自古就有,解放後,商會被解散了,二十多年前,江城的商業重新繁榮,商會才開始重建,當時商會的目標就像這杯水一樣通透,一看到底,就是為商戶服務,為江城老百姓服務,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人物,但我看到了那些組建者真是說到做到,全體商戶是一家,他們真為商戶辦事。當時我真想過以後要當會長。”
何廣亮說到這,動了感情,拿起桌上的酒,又大大喝一口。
沈浩向何廣亮一伸手。
何廣亮微微一愣,把酒瓶遞給沈浩,沈浩接過酒瓶,也大大喝一口,這次的酒有滋味,確實是二十多年的陳釀。
兩人相視一笑。
何廣亮點根煙接著往下講,“可是後來呢,江城的經濟越來越繁榮,商會越做越大,口號還是一家人,但顏色已經變了。”
何廣亮一探手,從桌上拿起一支水筆,往水杯裏一攪和,水的顏色立刻渾濁。
“商會已經不是當初的商會,說白了就是個謀利工具,再難聽點就是大染缸,誰進去都是打著一家人的旗號,勾心鬥角,為自己謀利,王會長、馬振宇,田雲生,包括我,都從商會撈到過好處。隻不過我不想讓這瓶酒徹底髒了。”
何廣亮說完,把瓶裏的酒往水杯倒了一滴。
清涼的酒一進入水杯,瞬間也汙濁同化了。
砰地一聲,何廣亮重重把酒瓶放在桌上。
沈浩看著桌上的酒瓶和水杯,半天沒說話,腦海裏反複回味著何廣亮的話。
他的話句句在理,現在的商會就是麵前那杯汙水。
“你是個正直的人。”沈浩不禁道。
“我不正直否則我的婚姻也不會亂七八糟,惹出那麼多麻煩。我隻是一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商會,再看現在這幫王八蛋,心裏就堵得慌,不願意和他們勾心鬥角,隻要不影響我掙錢,我哪邊都不參乎。。”
何廣亮實話實說。
沈浩笑笑,“何老板,你就沒有想過改變這種局麵?”
“想過,可我能力辦不到。我和馬振宇、田雲生頂幾句嘴可以,但真讓我和他們撕開了幹,我沒那個本事。沈浩,我覺得你行,所以我才想讓你和柳眉走在一起,隻要你成了明玉股東,哪怕占一半,你都有機會成為會長。”
何廣亮重重一拍沈浩,言辭切切。
沈浩心頭一動,看著何廣亮,突然覺得不對,自己是來勸何廣亮,怎麼轉來轉去,反成了何廣亮勸自己、
但又一琢磨,這話裏邊似乎找到了反勸何廣亮的機會。
沈浩想著,不禁笑笑。
何廣亮也笑了,“沈浩,我的話都說到了點上?”
“何止點上,是心裏。”沈浩隨即站起身,拿起那個水杯,“何老板,你真希望我當會長。”
何廣亮很肯定地點點頭。
“可如果今天我白來了,你的希望就隻能是希望。”
沈浩把水杯重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