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最後幾鍬，酒鬼孫對沈浩輕聲道，“沈主任，剩下讓我和狼牙來吧。”
沈浩看看他，點點頭退在一邊，點支煙，默默看著填土的一人一狗，現在沈浩徹底明白了，一向無所謂的酒鬼孫上午為什麼會有那麼超出常態的激烈舉動，一點都不考慮後果。因為土中的狗真的是他的家人，他的孩子。
一切結束了，夕陽也徹底墜入山穀，酒鬼孫把一瓶酒都倒在了虎子的墓堆上。
一輪彎月悄悄掛上樹梢，沈浩和酒鬼孫坐在樹下，一人點支煙，靜然看著天邊的彎月。
“沈浩，我想和你說件事。”酒鬼孫突然道。
沈浩看看他，一笑，“孫師傅，有事你盡管說。”
“上午是你幫了我，沒讓我做傻事，現在想想，如果上午不是你阻止我，我一旦殺了那對母子，那我就太混蛋了，這輩子心裏也會不安。”酒鬼孫慢慢道。
“孫師傅，這事不是我的功勞，你本身就不是一個壞人，你能及時收手，完全是你自己的原因。”沈浩拍拍酒鬼孫。
酒鬼孫搖搖頭，“我從十幾歲開始混社會，到現在已經是個老頭子，經曆了很多事，自以為一切都看穿了，無所謂，沒想到還是會犯糊塗，人永遠不能放鬆自己。”
“孫師傅，我們都一樣，都會有犯糊塗的時候。說句心裏話，如果上午咱倆互換一下，我也許也不會像你一樣做。”沈浩看著酒鬼孫。
酒鬼孫也看看他，兩人相視一笑。
“孫師傅，你放心吧，這事不會這麼輕易了斷。我向你保證，早晚有一天我會幫你把殺害虎子的凶手找出來。”沈浩一字一句認真道。
酒鬼孫盯著沈浩幾秒，點點頭。
“沈主任，我闖蕩社會這麼多年，心裏沒服過誰，但我服你，我想。”
酒鬼孫說到這頓一下。
“想什麼？”沈浩愣愣，酒鬼孫一直快言快語，怎麼突然變得扭捏了，“孫師傅，有話你盡管直說。”
“我想和你做兄弟。”酒鬼孫終於把話說出來、
“兄弟？”沈浩一愣。
“對。”酒鬼孫立刻解釋道，“沈主任，我不是想巴結領導，我是真服你，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從此以後咱們在商會是同事，私下就是兄弟，你的事我一定會盡心竭力。”
酒鬼孫誠意滿滿。
沈浩忙道，“孫師傅，我怎麼會嫌棄你，其實在我心裏我一直把你當一個尊敬的老大哥，沒有你幫我，我不可能在商會立足，謝謝你，孫哥。”
沈浩把手伸向酒鬼孫，酒鬼孫的大手重重一拍沈浩，兩隻手緊緊相握。
一直守在墓前的狼牙也立刻跑到兩人近前，朝著兩人連叫幾聲。
沈浩和酒鬼孫都笑了。
夜風漸濃，山間泛起濃濃寒意，沈浩和酒鬼孫也該走了。
最後又在虎子墓前停留一會兒，兩人轉身往車前走。
突然身後的虎子狂吠起來。
“狼牙，怎麼了？”酒鬼孫下意識地從腰間摸出刀。
沈浩也把鐵鍬握緊，常聽白雲坡還有野獸出沒，難道是來野獸了，還是歹人？
再一看，不對，虎子是對著古鬆上的天空狂吠。
沈浩和酒鬼孫也立刻往天上看，兩人驚呆了。
正對古鬆的天空，一朵流雲正在緩緩飄動，狀如一條奔跑的猛犬。
“沈浩，那片雲真像虎子。”酒鬼孫指著流雲呆呆說。
“不是像，就是虎子。”沈浩看著流雲應道，心裏想，張五爺沒騙自己，虎子正在奔向光明之處。
“沈浩，你說得一點沒錯。”酒鬼孫的聲音又哽咽了。
兩人一狗呆立在原地，癡癡看著天空。
月色皎潔，流雲穿過月色，越飄越遠，最終飄到了天際盡頭。
從白雲坡回來，沈浩把酒鬼孫送到倉庫門前，叮嚀酒鬼孫回去好好休息，可以給他放幾天假，如果他在商會待得憋悶，可以出去散散心。
酒鬼孫一笑，“我沒事。現在我心情已經好多了，從現在開始，我還是以前那個酒鬼孫。”
“倉庫保衛隊隊長。”終於見到酒鬼孫麵露笑容，沈浩心中也暢快了。
“對。”酒鬼孫笑著點點頭，“沈浩，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還是我值夜。”
沈浩愣愣。
酒鬼孫目光很堅決。
沈浩也笑笑，一拍酒鬼孫，“那就拜托你了，孫哥。”
酒鬼孫重重嗯一聲。
沈浩正要上車，四個保安和張凱母親從倉庫出來，“呦，你們回來了。”
沈浩一看張凱母親，愣一下，“你們都在？”
“你倆不回來，我們不踏實不敢走。袁總也交代要等你們回來。”一個保安解釋道。
袁總？沈浩和酒鬼孫互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