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工拍拍沙發,示意沈浩坐下,沈浩剛一坐下,楊工又給沈浩遞了支煙,楊工如果謙和,沈浩還是第一次領教,有點不適應。
楊工拿起打火機正要給沈浩點煙,沈浩忙把自己的打火機掏出來,把煙點上,又朝楊工笑笑。
楊工也笑笑,把手裏的打火機放到茶幾上,喝口茶,輕聲問,“她沒事吧?”
“沒事,我一直把王姐送到小區門口。”沈浩把剛才的經曆向楊工講了一遍。
楊工抽著煙靜靜聽著。聽到最後重重咳嗽幾聲。
沈浩忙道,“楊工,你抽不了煙就別抽了,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楊工點點頭把手裏的煙按滅,“沈浩,我今天的謝謝你,如果剛才不是你及時在外邊一敲門,我就又犯錯誤了,這次錯誤也許會毀我了一生,也會毀了王亞茹。我知道今晚她約我是有目的,我想拒絕,但我還是拒絕不了,我以為我能扛過去,結果差一點就。人不能犯錯,犯了就永遠也還不上。”
楊工痛苦地搖搖頭。
“楊工,你別太自責,今晚其實你做得都很好,既彌補了你心裏的愧疚,也沒有犯錯,我覺得這已經很難得了。”沈浩心裏想著,字斟句酌慢慢說道。
楊工看一眼沈浩,“真的嗎?”
“真的。”沈浩用力點點頭,“要是換成我,我肯定就答應對方了,更不會讓外人來參乎自己的私事,您把我叫來,這本身就說明您很坦蕩。”
沈浩這是心裏話。
楊工一擺手,“不是坦蕩,是我心虛,直覺告訴我,如果今晚沒有人在關鍵時候提醒我,我肯定是會犯錯誤的。別人我都不相信,我隻相信你。”
“隻相信我?”沈浩愣愣,這個評價太高,沈浩感覺承受不起。同時又很感動。
“沈浩,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如果你再見到張金橋,告訴他,他說的要求我都答應。”楊工轉化了話題。
沈浩笑著點點頭,“楊工,我知道了,我要向您做個保證,今晚的事,我肯定不會任何人說。”
楊工笑著嗯了一聲。
沈浩從楊工的笑容隱隱感覺到,楊工和張凱母親的過往,他想向自己說,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說。
這是一個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沒有必要再向外人傾訴。
沈浩也放棄了探究的欲望,“楊工,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沈浩說著站起身。
“等等。”楊工也站起來,“和我到書房來。”
沈浩愣怔間,楊工已向書房走去。
沈浩忙跟在身後。
兩人進了書房,楊工從書櫃裏取出一副字,放在桌麵上,指著字幅輕聲問,“知道這是誰的字嗎?”
沈浩看看,字幅隻被打開一多半,落款的位置被卷著,看不到具體署名。
沈浩知道楊工這是故意的。就是讓他猜。
字是很漂亮的草書,俊逸飛揚,大氣淋漓,字體的棱角處又像刀鋒般銳利。
紙上是一首詩,沈浩默默念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楊工在一旁也跟著念了一遍。
“沈浩,猜出來這是誰的字嗎?”沈浩想想,在張秀雅的家裏,自己看過她牆上掛的字,這幅書法的字跡和那副字有些相似。
沈浩張口想說,頓頓,又搖搖頭,一笑,“猜不出來,我對書法不是很了解。”
楊工看著沈浩,“真得猜不出來?”
沈浩用力點點頭。
楊工把合攏的地方打開,下邊露出了落款,沈浩一看果然是張秀雅,落款處還蓋著張秀雅的印章。
沈浩心裏一驚,自己真猜對了,“楊工,這是張市長的字?”
楊工笑著點點頭,“今天在市裏做完彙報,張市長特意在辦公室寫的,當時她問我想寫什麼?我倆不謀而合,她把這首詩送給我。”
“楊工,這可太難得了。我聽說張市長的書法很好,而且還惜墨如金,一字難求,平時是不給人提字的,能給您提這麼一首詩,說明他對您想當看重。”
沈浩應道。
楊工輕輕搖搖頭,“張市長寫這副字,不是寫給我個人的,是寫給我們整個改建辦,如果南郊村招標出了問題,我們改建辦的每個人都愧對這份期望。”
楊工重重在字幅上敲了兩下。
沈浩又看看那首詩,點點頭,楊工的話他也有同感。
“可是剛才我自己就差點犯了錯誤,慚愧慚愧。”楊工又輕歎兩聲。
沈浩沉默無語,他感覺到楊工是對自己警示,也是對他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