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和沈區長出了院子,在曲曲折折的街巷裏繞了一圈,到了一個推起的土丘前,兩人上了土丘,沈區長指指前邊,“沈老師,你看,前邊那棟土二樓就是唐家三兄弟的房子。
沈浩順著沈區長所指看去,在土丘的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土二樓,院牆很高,上邊列滿了玻璃渣,在陽光下寒光閃閃,紅油漆的大鐵門緊閉,裏邊時不時傳出幾聲狗叫。
沈浩跟著沈區長又往更高處走走,這回能能看到院裏的情景,院裏有四五條壯碩的肥狗,雖然都是當地的土狗,但各個膘肥體壯,一臉凶相。
土二樓的所有門窗都關著,還拉著窗簾看不清屋裏的情況,在二樓的走廊上,立著幾個煤氣罐,分飛紮眼。
“沈老師,你看到了吧,牆上的碎玻璃,院裏的狗,特別是那幾個煤氣罐都是給我們預備的,隻要我們拆遷的人敢往來衝,唐家兄弟就敢點煤氣罐,這周圍的房子還沒拆完,煤氣罐一炸,就是大事。”沈區長說著皺皺眉。
沈浩往周邊看看,圍著這棟土二樓周邊,也散落著不少民居,有得已經拆了一半,有得絲毫沒動。
“沈區長,為什麼這些房子有得拆了有得沒拆?”沈浩問。
沈區長歎口氣道,“南郊村是江城有名的老區,典型特點就是髒亂差,連下水都沒有,住在這的人早就盼著拆遷了,政府也是為老百姓著想,今年才下大力氣要對這一片進行整體拆遷改造,這裏人的聽到後,都很擁護,開始我們的工作進展的也很順利,可就是碰到唐家兄弟卡住了,漫天要價,一棟手續不健全的土樓,要出兩棟樓的錢,這還不說,他們還鼓動周圍群眾一起抗拒拆遷。有一部分人也受他們鼓動,臨時變卦,放出話來,唐家兄弟的房子不拆,他們的房子也不拆。擔心造成不好影響,我們也隻能暫緩拆遷了。”
沈浩點點頭,原來如此。
“沈區長,這唐家兄弟到底有什麼背景,就敢這樣明目張膽抗拒拆遷?”
沈區長一笑,“這兄弟三個都練過武,每個人名字裏邊都帶一個虎字,號稱南城三虎,以前就是這裏的一霸,周圍老百姓沒人敢惹他們,說白了就是三個地痞,唯一的本事就是敢玩命,他們也正是抓住了政府不想出現野蠻拆遷的心理,才如此有恃無恐。“
沈浩看看土二樓上的幾個煤氣罐,仿佛嗅到了空氣裏緊張的氣氛。
“張市長也一再和我說,南郊村改造是為老百姓做好事,絕對不許出現野蠻行為,讓好事變成壞事,軟不行硬不行,所以我這個前線總指揮當得難啊。好幾次晚上做夢,我都夢見那幾個煤氣罐炸了,一激靈把我從夢裏炸醒。”
沈區長邊說邊搖頭,一米八幾的黑臉漢子躊躇的像個小女人。
沈浩不禁對沈區長暗生同情。
“沈區長,那你和唐家兄弟談過沒有?”
“談了好幾次,政策法規講了一大堆,就是對牛彈琴,他們根本聽不進去。”沈區長怒道,又一指腳下,“原本按照設計規劃,從這裏到前邊的省道要開一條路,這裏路正好通過唐家兄弟的房子,現在如果他們不拆,不僅整個拆遷工作無法推進下去,就是原先的設計規劃也得改,這筆損失可不是個小數目。”
沈浩嗯了一聲,他雖然沒有幹過工程設計,但也清楚這臨時變道的成本有多高,這唐家兄弟還真成了三隻攔路虎。
“沈老師,該說的我都和你說了,目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有什麼辦法嗎?”沈區長看向沈浩。
沈浩一笑,“現在還沒有。”
沈區長也笑了,“沈老師,那你就再想想,想好了告訴我,想離開這也隨時可以和我說,搞拆遷不比捐錢寫文章,這不是動動筆,拍拍兜就行。不過想的不能太久,我等得起,拆遷進度也等不起、”
沈區長也沒再揶揄沈浩,客氣地拍了他兩下,下了土丘。沈浩跟在他後邊,又看了一眼那棟土二樓,心想還真是碰到了硬骨頭。
回到指揮部,沈區長將沈浩帶到了另一間辦公室,裏邊有幾個正在聊天,一見沈區長進來,立刻都站起來。
沈區長互相一介紹,沈浩明白了,原來這是拆遷二組,以前丁主任就在這個二組,屋裏幾個人也都是從政府各部門機構調來的工作人員。
沈浩代替丁主任被安排到了這個組。
沈區長又向組裏的人安頓幾句,借口有事走了,出門前,沈區長再次拍拍沈浩,“沈老師,想好了,記得和我說。”
沈浩笑著點點頭。
沈區長一走,屋裏的人又接著聊起來,沈浩坐在一邊靜靜聽著,大家聊來聊去,重點還是在說唐家兄弟,一致表示,如果唐家兄弟的房子拆不掉,他們的工作也沒法接著往下幹。去誰家動員,對方就一句你們就是欺軟怕硬,唐家的房子怎麼不拆,他家拆了,我們就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