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進入市區,劉弈和拉瑞爾所在的集裝箱車離開了大部隊,開始單獨行動。在劉弈眼中,三岐是個極不平衡的港口城市,一邊金碧輝煌的高樓燈火通明,一街之隔卻是大片的棚戶亮著幾點微弱昏暗的光。在這個飽經戰亂的國家,能有這麼片中立地區已經很不容易,一定會有數不清的人與資本流入,造就眼前這麼一副景象。對這兒來說自己僅僅是個過客,沒什麼好感慨的,漫長的旅程終於要到尾聲了。
為了把自己、拉瑞爾和伍迪在盡可能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安全送來,楊異費了不小的功夫,甚至為了掩人耳目,專門劃撥兩個集裝箱用以迷惑旁人。
伍迪將軍的囚禁生活總體上較為人道,隻在最後把他送進集裝箱的時候稍稍粗暴了下,對此劉弈和楊叔有種戰士之間特有的默契。他們沒有特意虐待人的嗜好與興趣,也沒有任何聖母病,一切都以實際出發。
“那會的記者有一個算一個,不管天朝外國東方西方的,”鴨梨他爸談起忘事就搖頭歎氣,“全是欠收拾的傻缺。我們隻剩一個回鍋肉罐頭,不給俘虜吃而是自己吃掉,就說我們虐待俘虜。你能想象嗎?這也罷了。我們隻剩一卷繃帶,先給自己的傷員用了,沒管俘虜在流血,就說我們不講人道。見過我們那時的炮嗎?59式130榴彈炮,我他媽一發跑彈下去連人帶碉堡都成渣了,人和泥沒有兩樣,多的時候一天能殺幾千隻猴子——他們還管我要人道?”
劉弈感同身受。有時,不,準確地說是每次他當場擊斃恐怖分子或者歹徒,都少不了有人從人性、道德、世界觀等諸多方麵品頭論足,質問為何不打腿;等他真正打了腿,又質問為何要打腿而不是直接擊斃,給對方留下了抵抗的餘地,給人質造成了危險。
令他隱隱不安的是伍迪的態度。既非逆來順受的配合,也非處處作對的反抗,而是介於兩者之間,既不積極,也不至於被動。顯然這位退役將軍一定在策劃著什麼,可楊異第一時間搜過他的身,絕對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發出信號的東西。他到底在想什麼?猶記得小黑離開的那晚上,敵人突然出現將他劫走,劉弈分毫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上要求AL全程打開所有能打開的傳感器,一有風吹草動就提醒。
現在已到三岐港,他終於稍稍鬆了口氣。港口本身是中立區域,城裏有近千名美軍為何部隊,那些名字中二——岡格尼爾怎麼聽怎麼像是哪個看多了漫畫的初中生想出來的,如此看來和陸程真是絕配——的敵人敢在半路打劫聯合國的車隊,也敢在無人島上把守軍殺得雞犬不留,但絕不會在這種地方捅出同樣的亂子來。
除非他們有膽量在全世界麵前對著美國人下手,路上劉弈和娜塔莎溝通過,俘虜們關押的地方非常可靠,連駐紮的美軍自己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具體位置,想要劫人是不可能的。
現在碰頭的地方從“銀汞”號貨輪改到了維和部隊駐地。AL為他找來了地圖,離約定的地點已然不遠,繞過前方的街區,再沿著大街走上五百米就到。
“我不喜歡這地方,”負責開車的拉瑞爾緊張兮兮地說,“讓我想起我的家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