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了(1 / 2)

“……究竟我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對我?……”低沉的質問聲裏,有恨,有怒,更有著深深的不甘。

“……哈哈哈哈……”雖是笑聲,恁地無比淒厲,劃過黑沉沉的夜空。

“啊——”一聲怒吼,驚天地泣鬼神,強而有力地將一世撕破!

郭荃騰地直起身子,手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阿荃?阿荃怎麼了?”躺在她身側的婦人支起身子,“做噩夢了?”婦人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濕漉漉的,不知是汗還是淚。

婦人的觸摸讓郭荃受了驚嚇,她一下子彈開,瞪大無比驚恐的眸子,聲音中滿是陌生,“何人?你是何人?”

“是阿娘,阿荃?我是阿娘啊!”

阿娘?阿娘?郭荃一時轉不過來,為何會醒?為何會是一場夢?不知道抓到了什麼,抬起手臂,借著夜色隱約看清,枯草?身下鋪著的是枯草!為何換了地方?她環顧四周,看見一個殘破的泥像,為何身在破廟?

婦人湊上前,將她摟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背,“阿荃別怕。阿娘在這裏,醒了就什麼都不怕了!別怕……”

熟悉的感覺,久違的熟悉的人!

“阿娘?你真的是阿娘?!”郭荃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婦人怎麼安慰都沒用,孩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她,哭到劇烈地咳起來。

破廟外,飛沙走石,風雲突變。

破廟裏,爬滿蜘蛛網的神像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哭聲咳嗽聲一下子消失,“阿荃!阿荃!”婦人的聲音裏透著恐懼驚慌,她搖晃著她,拍打著她,那孩子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婦人慌了神,跪著移到神像跟前,不住地磕頭。她以為在此借宿得罪了神像,她請罪,她乞求,她瘋狂地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披頭散發。

終於,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喚聲:“阿娘……”

…………

“阿荃,此地便是了!”暗啞疲憊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郭荃無邊無際的回思。

此地荒草橫生,低矮的灌木叢抱成一團,帶刺的枝條不時勾住襤褸的布衣。還好,她們繞了一圈,終於找到一個低矮的入口。

隆起的小土包孤零零地在此處,若不是小土包前立了一塊碑一樣的木牌,有誰會想到這是一個墳頭。

婦人腿一軟,眼淚噴湧而出,兩片薄唇不住顫抖,張著嘴好久,才放聲哭出聲來。

郭荃的眼眶也熱熱的。

木牌被雨打風吹,早已腐朽,但是直直地立在那裏,不偏不倚。

“……阿爹,女兒不孝……十年了,從未來阿爹墳前盡孝……”婦人跪著移上前,撫摸著字跡難辨的碑牌,泣不成聲。當年便是她,在暗夜裏,在雨夜裏,一鍬一鍬地開墳堆墳,一刀一刀,一筆一劃地刻下碑牌:父親大人之墓。

不敢署名,不敢在白日裏祭拜,甚至十年——都不曾來上一炷香。

這墳裏躺著的,隻有一個頭顱,棺木不曾有,屍身也不曾尋著。外祖父一生正直清廉,忠心護主,隻可惜,愚忠。奉了個沒膽識沒手段的主,到頭來反落了個反賊的名聲,落了個屍首異處的結局,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出事那年,自己剛滿五歲,距今已是十年整。她與母親李氏被流放西陲,取燈為生,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母女倆才得以從西陲返回。踏入京都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來看望外祖父。

兩人磕完頭,又將墳頭四周的雜草與灌木整了整。

李氏站起身子,有些眩暈,聽到她幹咳了兩下,郭荃連忙將水袋打開,遞上前。

李氏伸手替她撥了撥額前的散發,悲痛難忍,“阿荃,祖父的仇,此生莫忘。”

提到此仇,郭荃心如亂絮,她垂下眼瞼,提醒道:“阿娘,南宮照已死。”

“南宮照死了,還有南宮燕。”李氏的眼神十分堅定,就像她一路堅定地從西陲回到京都一樣。

從西陲到京都,騎最快的好馬,不眠不休也要走上大半個月,母女二人隻靠兩雙腳,一腔信念與意誌,足足走了八九月之久。餓了摘野果充饑,或者鼓起勇氣討幾個幹餅,冷了裹緊枯草,或是抱著取暖。可是憑這點意誌就能為外祖父報仇嗎?郭荃不知道說什麼好,南宮氏一族也不是說扳倒就能扳倒的,三代皇帝,滿朝大臣,哪個不是占了優勢,占了權謀計策,可是幾十年來,哪個又不是繳械投降。這仇記與不記,有何分別。

這些,李氏也知,隻好又道:“雖然我們人單力薄什麼都做不了……但,仇,此生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