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府庫(六)(2 / 2)

推門而入的正是陸妻劉氏,她高舉燈火,環視一圈,皺了皺眉,退出書房,重新關閉門戶。

陸正正與李軒敬酒,喝得不亦樂乎,突然瞟見其妻正在廳堂外朝他招手,轉頭見李軒臉色微紅,雙目微閉,嘴中喃喃自語,想是已經醉了,便起身正要往外走。

李軒雖然微閉著雙目,卻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陸正離開座位時,李軒突然坐正身軀,高聲道:“陸正陸錄事何在?”

陸正被這麼一聲嚇得大跳一次,回頭連忙跪下道:“下官在此。”額頭上已經滲出冷汗,原本有點昏沉的頭腦也立即清醒不少。

李軒嗬嗬一笑:“陸大人不必多禮。這庫銀失竊一案已然告破,失竊的庫錢已經歸庫,正犯也已落網,這其中陸錄事功勞最高,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人紛紛稱是,而陸正則謙讓一番。

李軒舉手示意安靜下來,接著道:“既然如此,由陸大人接替為襄州刺史,定是為諸位同僚擁護,為襄州百姓擁護。”

陸正欣喜的納頭叩拜,眾人紛紛向他敬酒祝賀,又將他拉入酒池之中。門外的劉氏見其夫無法脫身,無奈的獨自離去。

次日清早,襄州府庫外站滿了官員,今日是襄州府庫失竊之後,為山南東道官員發餉之日,而且是李軒親自發餉。陸正領著襄州當地官員,與趙匡凝並肩站立,翹首迎候。

李軒終於來到,身後緊隨著敬翔、管威、廖成平。

李軒拱手朝這些官員歉笑道:“因昨夜大醉方歸,本王來遲了,請諸位見諒。”

眾人連忙跪拜,高呼千歲。

李軒步至陸正麵前,先是對其一笑,而後又眉頭緊鎖:“陸大人,這案子雖然破了,但本王卻仍有不解之惑,內心惶然,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啊。”

陸正微皺眉頭:“殿下尚有何不解之處?”

李軒道:“在陸大人看來,一旦截得鄒山卓的二十幾萬貫大錢,此案便算大功告成,可一了百了,從此安枕無憂了?”

陸正一愣:“那……殿下的意思呢?莫非該讓他把二十萬貫錢偷偷運出襄州,任其逍遙法外,此案永無了結?這倒讓下官大惑不解了。”

李軒淡然一笑:“陸大人其實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本王來襄州之前便已聽說陸正任錄事參軍之職,傾盡全力為一方百姓造福,功績不小。初來襄州眼見你這錄事大人身居陋室,節衣素食,不思享樂。本王深感敬服,以為難能可貴係國家棟梁之材。可是自本王後來在襄州所見所聞卻屢屢使本王陷入困惑與迷茫。此案如此盤根錯節,如此撲朔迷離,而種種跡象,條條線索最終竟然指向一個最不可能犯罪的人身上……真正讓人大失所望,令人心寒之極啊!”

陸正怔怔地看著李軒又急忙扭開臉去。

李軒道:“在我看來,此人謀事之陰毒險惡,為人之凶殘無度,比之鄒山卓的無能與貪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正麵色發緊:“你……你說的那人是誰呀?”

李軒直直地望著對方:“你倒說說那人是誰?”

陸正擺出一副極其委屈的樣子:“你……你總不會懷疑我吧?想我陸正為人處事,襄州境內的民眾百姓有口皆碑,誰不知曉?殿下總不會說我陸正是陰毒險惡之人吧?”

李軒微笑道:“有句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陸大人當此天地之間,你敢說自己是清白無辜的,此心可昭示天地日月?你敢對天盟誓嗎?”

陸正麵呈窘色退步縮身:“我……殿下你來襄州無非說到底是為了弄回二十萬貫庫錢。現在案子已經了結,二十萬貫錢交上去全山南東道人人歡慶,你還想要什麼?你何必苦苦相逼緊追不舍?”

李軒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道:“本王無非想還襄州百姓一個公道。”

陸正冷笑道:“公道?殿下你去襄州城裏走一走問一問,百姓之中有誰說此案斷得不公,誰不為除掉鄒山卓這個無能貪官而歡欣鼓舞?這不是公道是什麼?”

全場鴉雀無聲,都在靜靜聆聽二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