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前一天放學的時候,安寧小姑娘找某位範姓小同學“問了問話”,也曾放言等著接招,但實際上,包括安和在內,兩個孩子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一位是並不太記得多少童年童事的悶宅偽幼兒,另一位,得,也不是正常環境長成的。對於他們來說,這種小事實在不值得自己小題大做。然而,孩子的思維總是難以預計的,這句適用於任何一個孩子……
這天,安和與往常一樣穩穩地邁著小短腿進了那幢形單影隻的湖邊小樓,然而進去以後並沒有與以往一般看到喬治先生坐在案前奮筆疾書的身影。本想問問那個坐在窗邊看著他愣神的少年,誰知那別扭孩子一見他望過來立刻就把頭偏向了窗外,拒絕與他做任何交流,包括視線上的。無奈,安和隻好聳聳肩、挑挑眉,繼續他的圖書管理工作了。
也沒過多久,安和就看見喬治那老沒正形的身影一步三搖地進了小樓,邊走嘴裏還誇張唱念著:“初生之犢,誠可畏也……”見沒人理他,又換成不倫不類的山歌風格:“現在的孩子呀……一群小狼崽子呀……路上排排站呀……”其實,喬治先生的嗓子著實不錯,聲音原本渾厚低沉,但捏著嗓子唱著這種不知所謂的小調,硬生生的把那把嗓子糟蹋出了魔音穿耳的效果。
窗邊的別扭少年抬眼看了看,見他沒有消停的意思,一言不發地上了樓、入了室、關了門。安和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不得已開口打斷他問道:“先生是遇著什麼好事了麼?”喬治也不在乎這敷衍的問句裏有幾分是真的出自好奇,見終於有人搭話了也不拿腔拿調,端著一杯不知道從哪裏順來的茶潤了潤被折磨良久的嗓子,然後一五一十說了個痛快。
這事兒說來話也不長,但還是要從大清早說起。
“這學園裏有位許老夫子,不知你請不清楚,……估計你是不知道的,這許老夫子於古體書法有些造詣,曾與我有半師之宜……”不好意思,這一位我還真知道,但不是通過什麼好事知道的就是了……安和腹誹著,並沒有打斷對方。
“今早,我與往常一樣,去師舍與眾位先生交流交流情感……”其實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書可以拐帶回來吧……這種事情短短兩月間,安和已經見怪不怪了。
“結果正見到他與另一位女夫子唇槍舌戰。要說這許老先生真是老實人,反反複複就隻會說一句話:‘荒唐’,倒是那五十多歲的女夫子,好一張利嘴,從浮梁城現況拉扯到虯川城千年之前,從百年前東南混戰牽扯到虯川經濟發展……滿嘴都是在說那個小姑娘是個禍害,愣是沒吐一個髒字……至於許夫子,還不知道他這‘荒唐’是說那小姑娘荒唐還是這女夫子荒唐了……”
安和越聽越覺得不對味兒,“許夫子”、“浮梁城”、“小姑娘”,這幾個關鍵詞怎麼那麼輕易就能讓他聯想到安寧小姑娘呢……再一細想,貌似昨天傍晚安寧鬧的那一出也不算小,難道是“東窗事發”了?想到這裏,他再也按耐不住,扯了扯仍兀自唾沫橫飛說個不停的人的衣袖:“喬治先生,你說的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是沒聽到,不過十有八九就是你那來自浮梁城的姐姐了。”
聽到這話,安和想了想小姑娘的身份,倒也沒怎麼擔心,隻是淡淡“哦……”了一聲,誰知接下來的話,讓他大驚失色。
“這些其實沒什麼意思,有意思的是在我回來的路上,看到一群孩子在約戰,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兒,一群小狼崽子似的。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年紀最小的約戰了,領頭的是個男孩兒,看樣子得有十來歲了,帶了一幫孩子,有男有女,路上攔下了一個小姑娘,大意說是他兄弟讓人給欺負了,他來了解了解情況,要公平決鬥什麼什麼的……公平個屁,他光個頭兒就要高出人家小姑娘一大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