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熱了。他胡亂的想著,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臉,扭上水龍頭。
還沒流完的水滴一點一滴的打在不鏽鋼的水槽裏,聲音像一聲聲的鼓聲一樣,咚咚咚的非常明顯,無法忽略。
傅斂莫名的想到被他丟入火坑又搶救出來的北極熊娃娃、月色下的銀色四十元威仕特、曾經塗滿整個牆壁上都是的原子筆塗鴉、還有一個在嚷嚷著說沒地方讓他塗的人。
他其實不想抹去那個塗鴉,抹去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不會再有人去把那片空白塗滿,以那些嘲諷似的圖案。
但是那些警察會發現的......如果不擦掉、不把詹睿建存在的痕跡完全抹滅掉......
那\"他們\"要做的事,就會增加失敗的風險。
頭有點暈,一定是太熱了。他模模糊糊的想,隻是身體裏很明顯感覺到的,卻是陣陣不對勁的冰冷。
傅斂一手扶著牆壁,腳步不穩的走出廚房。
猛地,腳下一個踉蹌,絆到了高度不算高的門檻,傅斂重重的摔了一跤,整個人趴倒在瓷磚地上,頭狠狠的撞上了堅硬的地板。
麵向門口,他覺得頭似乎有點重、有點濕,抬不起來。
大概是撞破頭了,傅斂想,然後看著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層霧,隻有一雙穿著黑色步鞋的腳異樣的清晰,他甚至能看見上麵的黑色鞋帶是用很拙的方法綁成兩個死結,剩下的多餘鞋帶則是被塞到鞋子裏就草草了事。
悶哼了一聲,傅斂很努力的想要專注的從地上爬起來,無奈腦海裏占滿了那個人的笑聲,讓他的頭是一陣陣的發暈。
翻過身子,他仰麵朝上,腦海又突然浮出一句話。
\"白晝相逢半人鬼。\"傅斂喃喃地說出腦子裏的話,望著上方在一片灰白霧中異常清晰的人臉,有點失神的。
一滴溫熱的液體打上了傅斂的臉頰,他知道那是暗紅色的。
緩緩的,傅斂閉上了雙眼,黑暗中最後殘留的畫麵,是一張熟悉的臉,咧著嘴,對著他笑。
然後,從後頸九十度往外突出的白骨上,暗色的血,像廚房的水龍頭似的流下來。
傅斂不太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他覺得臉上濕濕的。
手一抬,指頭沾上臉上的液體,他終於了解那其實全是自己的眼淚。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用力的抹了抹臉,卻隻覺得自己變得更狼狽。
終於,傅斂受不了的放下手,楞楞地躺在地板上,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你回來了嗎?\"喃喃的,傅斂對這空無一人的房間問道。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風聲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