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離開過一次這裏,那一次是因為帶著對大楚的恨,而這一次,在沒有這種恨之後,她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點的不同。她現在看著這裏的感覺,就如同一個普通人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所產生的那種熟悉感覺一樣。
夜晚的梅園,已經看不清那梅樹的軀幹妖嬈,還有那梅花的嬌豔欲滴,隻是沁人心脾的幽香,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著白天所看到的美麗景象。
幾日未曾到梅園裏麵來,似乎梅花的香氣更濃鬱了些,劉亦瑤深深的嗅著這沁人心脾的香味,四下看了看,看不見人影,但是卻看見在梅園的深處,似乎有一盞燈的影子在來回的搖曳,那裏應該是賞梅亭的所在。
沉香素來機敏,看天色不早,出來的時候已經隨手拿了一盞羊角風燈,她走在劉亦瑤的身畔,把劉亦瑤的腳下照得亮亮的,方便她前行。因為前幾日下過雪的緣故,青石板路旁邊的土壤還十分的濕潤,如果不慎踩上去,容易帶起一腳的泥巴。
順著曲折的青石板路,主仆倆曲曲彎彎就走到了賞梅亭的近前,數株盛開的梅樹剛好遮擋了視線,讓人看不清那亭子上站著的都有什麼人,但隻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字字鏗鏘的念著詩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劉亦瑤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蒼涼的歉疚之感,為什麼曾經她愛的人不愛她,而她不愛的人卻如此的執著?難道愛情真的很多時候都隻能是生生的錯過?那麼這一次,行走江湖,她又和她的寧峰能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靜靜的聽著那亭中人的聲音。
忽然那詩句停下了,一個曾經熟悉但是現在卻聽起來成熟穩重了不少的聲音道:\"亦瑤,是你來了嗎?\"
劉亦瑤沒有說話,隻是示意沉香就在這裏等她,然後一個人緩緩的繞過那幾株梅樹,但見賞梅亭上,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背著手站著。
一身雪白的袍服,在燈光下發出燦然的白,墨黑的頭發,被一隻黃金冠束起在頭頂之上,顯得那細長的脖頸優雅詩意,挺直的脊背,似乎顯露著巨大堅韌的力量。
聽到劉亦瑤的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麵如冠玉,目若流星,正是當今的新皇楚凜。
\"妾身恭請皇上聖安。\"
雖然是私下見麵,這裏又並無他人,但是楚凜現在已經是皇上,所以這禮數還是不能少的,看見楚凜轉過身來,劉亦瑤已然是飄飄下拜。
\"亦瑤,你和朕之間,又何須這麼多的繁文縟節?你明明知道,朕對你的心一直以來都隻有愛慕。\"
楚凜已經疾步上前,張開雙臂,托住了劉亦瑤正要飄飄下拜的身形,所以她這一拜也就沒有拜下去。
劉亦瑤並沒有因為楚凜的話就放棄自己正在進行的禮儀,雖然被楚凜給托了起來,仍然是嘴裏道了一聲:\"謝皇上恩典。\"
他那深邃的眸子中登時閃過一絲不快,但是更多的卻是失望,看來她竟然還是同以前一樣,對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亦瑤,你又何苦跟朕生分至此?\"
一抹痛苦的神色呈現在他那濃密的眉宇之間,雙眸中忽閃而逝的某些東西,讓劉亦瑤竟然有瞬間的恍惚。
看來楚凜竟然已經是知道了自己和楚傲天已經脫離了關係,否則又怎麼會一口一個亦瑤的叫著。劉亦瑤深吸了一口氣,把雙臂從楚凜的雙手間脫了出來,輕輕的走到亭子的另一側坐下,並沒有看楚凜,隻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亭子外暗黑色的天空。
她這才發現,今晚竟然沒有星星和月亮。
\"我來找你,是因為兩件事情。\"
她的聲音同這夜色一樣的清冷,但是卻讓楚凜的心有絲絲的心痛,他走到她的身畔,垂眸看著她的側影,一種想要張開雙臂擁她入懷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亦瑤,能不能讓我抱一抱你?\"
楚凜終於顫動著嘴唇說出了自己心中那相思已久的渴望,但是劉亦瑤的身子卻在他說出的一瞬間驀然滑了出去,就如同一條滑溜的魚,猛然就溜出他的雙掌不見了。
\"皇上,請自重。妾身已有心上人,這次來找皇上,是想跟皇上談兩件事情。而並非是和皇上探討兒女私情。而皇上也應該知道,妾身對皇上的心思在很久前就已經塵埃落定,皇上又何必強求呢?\"
劉亦瑤一番正言謹色,寥寥數語,讓楚凜心中那剛剛還熊熊燃燒的火焰,猛然之間悉數熄滅。
他看著劉亦瑤,星目之間的情欲之色逐漸隱去,折身在亭子中間的石桌旁坐下,筆直的脊背,微微的抖動了兩下,似乎在下著某些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