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臉,卻看見衣著淡薄的沉香站在一邊,兩隻手操在袖子裏麵,像是很冷的樣子,她抬起一隻手扯過沉香的手來,看見她的手凍得青紫,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出來的急,竟然是沒有給沉香留下穿上外套的時間,殿裏麵熱,剛才沉香回去的時候,由於要做一些零碎的活計,所以把外套給脫了。
劉亦瑤不覺一陣憐惜,急忙把手中的鎏金暖手爐塞到沉香的手中。
\"娘娘,沉香不冷。\"
沉香急忙推辭著,就要抽回自己放在暖爐上的手。
\"這大冷的天,能不冷嗎?看你也是太傻了,剛才怎麼不提醒我一下,我隻顧著出來,竟然忘記了讓你也穿上棉袍了。來,抱著,你知道我其實是不冷的。\"
劉亦瑤使勁的把沉香的兩隻手按在暖爐之上,眼睛裏麵流露出憐惜神色更濃了些。
\"娘娘,您乃是萬金之軀,您用的暖爐豈是奴婢能享用得起的?如若讓別人看見,又要出一些閑話了。\"
那沉香卻是怎麼也不肯接過暖爐去。
\"沉香,看來你是不想跟著我了。竟然連我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劉亦瑤的麵上神色就是一寒,不過這種寒卻是善意的,隻不過是想強行讓沉香把那暖爐給接過去。
沉香這才接過暖爐,急忙雙膝跪倒,眼淚汪汪的說道:\"娘娘待奴婢如此的好,奴婢是萬死不足於報娘娘的恩德。\"
\"沉香,我說過,你我之間又何必有這麼多的繁文縟節?我估摸著明天我們就能離開這宮苑了,以後你我兩人行走江湖,還是最好以姐妹相稱比較好。\"
\"娘娘,沉香不願與娘娘姐妹相稱,沉香還是希望以後能做您的丫鬟。\"
\"那你隨意吧。\"
劉亦瑤說著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思緒又開始四下遊蕩了起來。
\"咦,娘娘,您看,那邊似乎有人在放風箏呢。\"
沉香忽然驚叫起來,同時抬起一隻手指著天空。
這個季節竟然有人放風箏?今天又沒有風,又怎麼能放得起來?
劉亦瑤被沉香的喊聲給吃了一驚,她驀地抬頭朝著沉香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真的楞了,果然,在那蔚藍色的天空之上,正有一隻美麗的金色蝴蝶搖搖擺擺的乘風而起,閃動著翅膀,在藍天白雲間顯得特別的醒目。
這宮中竟然還有如此雅致之人,平常倒沒有注意到。
劉亦瑤站了起來,信步走下小亭,朝著那風箏飛起的方向走去,這風箏倒是飛的奇怪,明明沒有什麼風,卻看到它振翅而起,並且似乎還飛的挺好,越飛越高的樣子。
\"娘娘,你看那風箏卻是奇怪,竟是朝著我們這邊飛來。\"
沉香跟在劉亦瑤的後麵走來,她抬頭看著風箏,卻忽然驚訝的說道。
劉亦瑤剛剛心裏正在疑慮,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這風箏竟然果真是朝著她們這邊飛來。並且隨著飛得近了,竟然飄飄忽忽的落將下來,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了她們主仆二人前行的青石板路之上。
沉香把手中的暖爐交還給劉亦瑤,疾步跑過去撿起了地上的風箏,然後跑了回來,捧到了劉亦瑤的麵前。
劉亦瑤猛然就是一個恍惚,覺得麵前的這隻風箏似乎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她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為了讓厲王回心轉意的時候,放飛的那一隻風箏,竟然跟今天的這隻款式一樣,唯一不一樣的隻是顏色而已。
\"咦,小姐,這上麵竟然還有字。\"
沉香的眼尖,在劉亦瑤拿起風箏審視的同時,已經發現在風箏的翅膀上寫的有些字跡,並且已經大聲的念了出來:\"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愛江山愛美人。\"
劉亦瑤的心忽然動了一下,她猛然明白,這風箏竟然是楚傲天放的,而且是有意放到自己的眼前,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去意已決,既然如此,何必當初呢?
她微微一蹙眉,美目流轉之際,已經看到旁邊的一株墨蘭樹,這種樹的汁液塗到紙上以後會瞬間變黑,因此便有愛作畫之人,用它的樹枝來當做畫筆作畫,所以被叫做墨蘭樹。
折下一根樹枝,稍一凝神,玉手輕舞之間,隻見那風箏的另一邊翅膀上,已然是洋洋灑灑寫下一行娟秀小字:\"蕭蕭禦園,瑟瑟琴弦,弦既已斷,接之枉然,不如離去,兩各心安。\"
寫完,隨手一揮,把那根墨蘭樹枝扔到了地上,然後玉手輕揚之間,劉亦瑤默默驅動內力,但見那風箏又已經振翅而起,朝著飛來的方向而去。
禦花園外,一身錦衣華服的楚傲天,悄悄的隱身在一棵相思樹下,一顆心隻覺得狂跳不止,這一刻他的心情竟然如同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透過禦花園的花牆,看著裏麵的那雖然不顰不笑,卻仍然風情萬種的劉亦瑤,不覺一陣陣的麵紅耳熱。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當她昨天晚上站在自己的麵前,提出要見楚凜的時候,他就知道,可能從今天以後,他就再也留不住她了,即使他對她的愛卑微到隻要能相守一生,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但是他楚傲天畢竟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他還是要放手爭取一下,雖然這樣爭取的希望是零,他也必須要做一次。
他早就打聽到她在禦花園,所以站在禦花園外麵,拿出了他早已經備下的風箏,向著劉亦瑤的方向放了過去。
楚傲天有把握讓劉亦瑤看見它,而且他知道隻要她看見了這隻風箏,就一定能看見上麵他寫著的話,雖然已經知道可能會沒有用,但是他仍然抱著最後一線希望,這也是他楚傲天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手的特征之一。
但是他的心很快就涼了下來,因為他看見了劉亦瑤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的表情,雖然她仍然在風箏上寫著什麼,但是他已經知道自己這最後的一線希望,完全破滅了。
果然風箏飛了回來,上麵的詩句,讓他的瞳孔驟然縮小,劉亦瑤是在清楚的告訴她,這一次他不但要放她離開,並且還要給她寫下一封休書,她竟然果然要放棄厲王妃的身份,去找她心中的那名男子。
一陣冰冷的感覺從腳底直衝上頭頂,楚傲天忽然感覺不到了自己平常想到這個問題時候的醋意。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隻是全身冰冷,這種情死心死之後的冰冷感覺,竟然比冬天的雪的寒意還要濃厚得多。
也許,真的是自己該完全放手的時候了。
楚傲天不由發出一陣輕輕的歎息,眉宇間籠上絲絲愁容,他把手中的風箏掛在了身旁的相思樹上,然後轉身離去,那蕭索的背影竟然仿佛讓他忽然蒼老了許多。